奔马在道路上留下一路烟尘,向炮弹一般冲入鲜卑大营。
“传大王遗命,诛杀弥加所部!”
“弥加暗杀和连大王!捉拿弥加,违令者,杀无赦!”
呼喝声中,整个鲜卑大营如同闪过雷霆,这些凶猛如狼的草原汉子捉起身旁的弯刀毫不犹豫地朝着身侧的同族砍去。
步度根一马当先,跨在马上的他红着眼睛,牙齿咬得脆响,瞪大了龙眼一般的虎目冲向弥加休息的关内空地。
大营的骚乱早已传到这边,关门外站着几个哨兵,老远看到步度根快马而至,正要阻拦,就听步度根口中吼道:“弥加杀了和连大王,大王遗命,杀无赦!”
东部落大人弥加,杀了和连大王?
哨兵脑袋里一下转不过弯儿来,步度根已经冲至近前,眼看哨兵还挡在马前步度根没有丝毫犹豫,左手一拉缰绳让马侧身转弯,矮身右手猛然下探。
粗壮的手指掐着哨兵的脖子将整个人在马上提起来去势不减,猛然掼在城墙角上。
其余哨兵还未反应过来,步度根已经连人带马冲入关内
鲜卑大营。
蒲头盘腿坐在地上,他的刀平放在腿上,已经磨得锋刃明亮,吹毛断发。轲比能依旧在他身侧站得笔直,长发披散在肩头遮挡住青色的部落文身。
这个文身意味着,他是蒲头部落的奴隶。
一日为奴,终身为奴,即使如今的他成了同样的部落酋长,即使如今的蒲头日薄西山控弦之士不过寥寥数千。
弥加靠着一户民房的土墙坐,打了个酒嗝儿,揉了揉红红的鼻头朝不远处的蒲头一挑下巴,说道:“蒲头,今天怎么心事重重,半个时辰你都没说过话了。”
蒲头正走神想着什么,猛然抬头愣了一下,才抓了抓鼻子说道:“哦,我在想汉人的脑袋里面装着是什么。”
弥加摸了摸光洁的额头笑道:“想这些干嘛,左右都是人,能和咱们有什么不一样,一刀下去都是死,再多的礼乐也不能让他们活过来。”
蒲头闻言哑然失笑,摇了摇头笑道:“东部落大人说的不错,不过人与人都有所不同,我鲜卑兄弟如此不同,与汉人则更更不同。”
轻笑一声,蒲头朝弥加伸手道:“东部落大人,借您的酒喝一下。”
弥加一边解下酒囊丢给蒲头,一边诧异道:“蒲头我记得你是尤其不擅饮酒的,给,怎么今日突然想喝酒了。”
蒲头接住酒囊,毫不犹豫地灌了下去,烈酒入喉,蒲头舒爽的叫了一声,这才朝弥加笑道:“东部落大人,我听人说过每次大战之前您都饮无数酒水,这是为何?”
“因为老子爱喝。”弥加笑道:“你说的不错,人与人是如此不同,和你说话就比你那弟弟舒服得多,那小子太过狂妄,他出生的时候老子就已经领千骑冲入这关口数次之多。”
弥加摇了摇头,苦笑道:“其实我很害怕,杀人越多我就越害怕,那些人和我没有仇恨,可活下去,对嘛。我必须要杀死他们,为了部落有食物,我杀这个,为了鲜卑有更大的生活空间,我杀那个。可我不想杀,所以倒不如醉过去。”
“我曾抓住一个汉人,是个商贾,我问他怕不怕死,他说怕,我说怕你还来鲜卑行商。他笑了,说生死有命。”
蒲头看着弥加露在皮袄外面凸起的肌肉,喃喃道,“要做错的事情,所以就一醉方休吗。”
又是一大口烈酒灌下去,蒲头笑道:“生也有时,死也有时。”
“没错,就是这个。”弥加拍手,接着便听到关内大营乱糟糟的声音传过来,皱着眉头骂道:“这帮小崽子在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