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笙听到谭于哲的话,突然就没了言语,后知后觉地想着,自己这是糊涂了,硬气个什么劲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能真的把自己当个角儿,新仇旧恨看谭于哲不顺眼是一回事,可也得记着能有今天全靠人家捧着,做人得知恩图报不是吗? 瑾笙自嘲似的笑笑,转眼就从容地系上安全带,说着:“杨导演也真是天大的面子,还得劳烦您亲自过来押着我,真是受宠若惊了,谭先生哪来闲空管这些琐碎闲事,我再不去,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谭于哲阴着脸,说道:“你知道就好,再有下次,我不会管了。杨导的面子必须得给,不光是冲着钱的事儿,现在给他撑腰的财团,不要得罪。” 瑾笙自然是笑脸应答着,用标准迎客的美人笑来到饭局,见着面就主动握着杨导的手,亲昵地摇了摇,说着:“杨导您也真是,我不过说几句吊吊媒体的场面话,您这还当真了,我自罚三杯给您陪个不是!也祝咱合作愉快!” 酒席上梁瑾笙做得无可挑剔,谭于哲在一旁不动声色看着,等杨导被梁瑾笙灌得非得拉着抱着换场子继续喝的时候,起身领着瑾笙告辞,他领人走,倒也没人敢拦着。 谭于哲全须全尾把人带了出来,带瑾笙上车的时候说着:“以后姓杨的要是单独约你,不要出来,给我个电话,我作陪。” 瑾笙简直要感动了,要是搁以前,听着谭于哲的这种话,估摸着真得以为自己在谭先生心里是格外特别的,得心花怒放一晚上呢。现在想想,要是真的上心,哪个男人会让自己的心爱女人陪酒卖笑拉笼络金主,到底不过是宝贝自己商品的生意人罢了。 谭于哲把梁瑾笙送回家,瑾笙下车的时候看到楼下仍旧停着的黑色奥迪,低调得几乎看不出任何端倪似的,瑾笙看着车牌号,等谭于哲的车子消失在视野之后,她才走到奥迪车后座车窗位置,敲了敲窗户,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云谦礼还是坐得浑身紧绷,瑾笙笑着问道:“一直在等吗?何苦啊,我去卖笑陪酒来着,烟酒味太重,别熏着您?” 云谦礼摇头,说着:“没有。只是给你送点巧克力,我觉得这个好吃。”他说着,把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送到瑾笙手上,瑾笙一愣,笑着当场打开吃了一颗,说着:“谢谢费心,我其实除了甜,也尝不出别的味道,这东西不能贪心,我就吃一颗吧。”说着把剩下的推给了云谦礼,握着车把手想下车,不过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着:“您有没有认识什么私密性比较好的医院,或者嘴巴严实点的医生?” 云谦礼没问多余的,只是捧着拿盒巧克力,神情认真地说着:“有。” 瑾笙一笑,道:“那您别走,我想拖您关系,搞点事情,有个片子,实在不想接。”说完下车去地库把自己车开上来。 云谦礼猜不到梁瑾笙问医院干什么,看着梁瑾笙下车,欲言又止,便安静又等候了片刻。 梁瑾笙的车子云谦礼认识,据说是某个金融圈子里的富豪送给梁瑾笙的礼物,连同号码吉利的车牌号,云谦礼的审美观里,不喜欢这种张扬跋扈的车子,牌子车型颜色统统不喜欢,觉得硬是把瑾笙也映衬成了俗人,不过瑾笙要是喜欢,他可以买更张扬的送给她,就怕瑾笙不会收。 云谦礼看着梁瑾笙开出车子,正微微皱眉寻思着她要干什么,只见车子突然加速,直直冲向了路旁的一个法国梧桐,砰一声巨响,树叶簌簌,车子结结实实撞上了树干。 云谦礼吃惊,赶紧从车上下来跑过去,却看见瑾笙隔着车窗朝云谦礼笑笑,然后拿出一袋红彤彤的颜料,淋到了自己的腿上胳膊上,白着脸对云谦礼说着:“麻烦您,帮我联系医院吧。” 云谦礼拽开车门,表情并不好,冲瑾笙大声喊着:“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梁瑾笙印象里,云谦礼是不会大声讲话的那种人,永远都是慢条斯理的沉稳样子,跟他走路一样,不至于呆滞,却显得迟缓,虽然有时目光深沉锐利,不过好像永远都是谦谦有礼的云中贵公子,不疾不徐,人间烟火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瑾笙刚才看到云谦礼跑过来,发现他跑起来,瘸腿的样子会更加明显,跑得急了,左腿像是拖累右腿似的,饶是他衣着再体面,样貌再周正,终是招惹人目光的缺陷。瑾笙看着跑过来的云谦礼,心里有点难过,她想冲云谦礼喊不用着急,你不要跑,又喊不出来,连同想起前世记忆里最后的那些泪光,瑾笙心里沉沉的,想着他是真的着急了。 瑾笙说着:“我没事,就是装装样子,有些人固执着呢,不弄出点样子,没法辞演。” 云谦礼伸手想将瑾笙扶出来,瑾笙却避开了他的手,继续说着:“就是得再欠您一个人情了,您那边医院,来个救护车吧,我通知几个记者过来拍点照片。” 云谦礼道:“不想演就不接,以后不要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 瑾笙笑笑,道:“哪能活得那么任性。” 云谦礼想说什么,却没有张口,转身去车里拿了手机,打了个电话,回来说着:“救护车马上就到。” 瑾笙道谢,重新坐回车里,说着:“我这边记者也马上过来,最好时间差不多,待会他们肯定狂拍一通,您要不,先回避一下吧。” 云谦礼轻微点头,算是同意,只是又撂下一句,说着:“以后不要这样,如果需要,我可以……” 瑾笙打断道:“已经是承您的情了,谢谢云先生。” 云谦礼听闻,知道聪慧如瑾笙,已经话里有话了,便告辞上车,离开了。他打开巧克力盒子,伸手触摸着少了一颗的那个位置,又很快别过目光看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