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哲的神色闪过一抹隐晦,看着魂归,并未说话。
被墨影挡在琉璃阁一天不许出门的晓芳与茴香芷水等人,终于被放行,几人便一同赶往琅琊阁。
茴香与子衿最是情深,见到刚哲,几乎是扑上来,刚哲见她扑过来,本能的伸手去扶,“小心点!”
“刚哲大哥,我家小姐是不是出事了,她一天一夜没回琉璃阁了,你告诉我,我家小姐是不是出事了!”
茴香一边问着,一边抹眼泪。
“不许哭,她没事!”刚哲的眸子闪了闪,带着一丝赧然,可说话的语气,始终强硬。
魂归这人,一下子见这么多妙龄女子,心猿意马的早忘了要担心子衿的安危,他摸着下巴啧啧啧了三声,指着茴香说,“小娘子,那大木头有什么可抱,来来来,哥哥的怀抱可暖和了!”
刚哲神色一冷,将茴香藏在身后,冷冷的说,“找死!”
魂归勾唇,“我不找死,我找慕子衿!”
“大胆,我嫂嫂的名讳岂是你能随意乱叫的。”芷水见魂归放浪形骸,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人,加上刚哲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让她对魂归也生不出一丝好感。
魂归搓着手浪笑,“哟哟哟,老子玩遍天下,还从未玩过公主,却不知公主是何种滋味呀!”
芷水何曾被人这般无礼的调戏过,跺着脚要与魂归拼命,魂归哪里会害怕娇滴滴的芷水,悠闲的靠在圆柱上,等着美人投怀送抱。
美人没来,惊鸿却至!
魂归将崇睿紧着里衣,一脸吃饱喝足的浪样,心里便来气,他咬着牙说,“崇睿,我与你说好的,惊鸿剑已然是我的,你如今真是要过河拆桥,打算先杀了我?”
崇睿站在雪地中,眉眼如画手执长剑,雪白的里衣与雪白的雪融合在一处,冷俊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他冷冷的看着魂归,将惊鸿剑丢给魂归,“惊鸿归你,可你若真的要与我打上一架,我也乐意奉陪,只是,她刚睡下,我们换个地方。”
魂归随手将惊鸿剑接过去,冷哼,“崇睿,即便打不赢你,老子今日也要与你一拼,因为老子心里不爽!”
言落,魂归提气飞掠而去。
崇睿也不加件衣服,跟着飞掠而去。
茴香紧紧的抓着刚哲的衣袖,担忧的说,“刚哲大哥,王爷打得过那人么?”
“论逃命,王爷不是他的对手,若是拳脚功夫,那魂归却不是王爷的对手,你与其担心王爷,不如去煮些小粥,待王妃醒来后,可能需要。”
茴香惊愕的看着刚哲,嘀咕着说,“原来你会说话的呀!”
刚哲拧眉,敢情他之前与她说的话,都是放屁么?
茴香见势不妙,赶紧开溜,“我去看看小姐!”
刚哲提着她的衣领,将人提回来,“别去,不方便!”
“说什么鬼话,我与小姐之间哪有不方便?”茴香说着,便趁机踩了刚哲一脚,然后一溜烟的跑进内室去了。
晓芳与芷水杏儿也想跟上去,却被刚哲冷冷的挡在门外,晓芳跳脚,后知后觉的说,“刚哲大哥,你是不是想勾搭我家小茴香!”
言落,几个女子屏息以待的看着刚哲,似乎很期待他被晓芳开涮之后的窘态,可谁知刚哲竟冷冷的说,“有何不可!”
几人还震惊与刚哲的直言,跑进内室的茴香却捂着羞红的脸跑了出来,“王爷是个臭流氓!”
“他如何流氓的?”晓芳一听崇睿耍流氓,瞬间便像打了鸡血一般,决心对茴香刨根问底。
茴香跺着脚,手指颤抖的指着刚哲说,“你,你定是故意的!”
刚哲转了一个方向,不愿搭理茴香。
晓芳跟芷水急了,扯着茴香的衣袖说,“你倒是说说,王爷三哥是如何耍流氓的?”
茴香直跺脚,“羞死了羞死了!”
言罢,跺着脚跑开了,这让晓芳与芷水这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更加好奇,两人争先恐后的往内室挤。
“吵醒王妃者,杀无赦!”刚哲冷冷的说。
晓芳瘪嘴,带着芷水轻声进入内室,刚一进门,便看见满室被扯坏的衣裙,而榻上的子衿,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芷水未经人事,见到这个场面,吓得要尖叫,倒是晓芳,手疾眼快,捂着芷水的鼻子,便将她拖了出去。
“我三哥怎可如此对待嫂嫂,他这个坏蛋,我要告诉父皇,让父皇罚三哥去!”芷水一想到子衿那副惨样,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想不到三哥居然会打女人,真是个伪君子。”
晓芳翻了个白眼,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拍着芷水的肩膀说,“公主,王爷那是疼爱你家嫂嫂,你懂不懂?”
“那你怎么不让刚侍卫这般打你一顿,疼爱疼爱你?”芷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
听到芷水的话,晓芳小身板一震,“本小姐才不稀罕他,他冷冰冰的像块寒冰一样。”
与此同时,站在檐下怀抱破云刀的刚哲脚下一滑,若不是他功夫了得,定然要摔个四脚朝天。
崇睿与魂归在回廊上痛痛快快的打了一架,代价是魂归被崇睿打得两个眼睛青紫一片,而崇睿,原本就单薄的里衣被魂归以惊鸿剑化成一片一片的碎片挂在身上,这哪里是高手过招,简直就是两个野兽的厮打。
子衿醒来,不见崇睿,却见茴香红着脸要伺候她起身,乍然被茴香看见她衣衫不整的样子,子衿也是羞得无地自容。
“茴香,你将衣服给我留下,我自己来吧!”子衿浑身像是被碾压过一般,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可茴香羞赧的模样,还有她身上被崇睿弄的那些青紫,让子衿实在不好意思让茴香伺候着。
茴香性子单纯,原本她与子衿相处,子衿也鲜少让她伺候,听子衿这般一说,茴香也不疑有他,柔声说,“那我去给小姐准备些吃食!”
茴香刚出门,便看见崇睿回来,崇睿见茴香要给他行礼,以手势制止了茴香,茴香便没敢行礼,可见他那般狼狈,茴香想笑又不敢笑,捂着嘴便跑开了。
崇睿磨牙,“魂归,你且等着!”
子衿见茴香走了,这才羞答答的起身换衣服,崇睿便坏心肠的靠在门柱上,心情顺畅的看了一场美人更衣。
子衿穿上里衣,正要系带,却看见崇睿衣衫偻烂的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子衿见他模样,吓得起身想要去查看一番,可一起身,便发现自己着实不便,又急忙藏回被子里去。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子衿的眼眸里透着担忧。
崇睿走过来,随意往榻上一坐,含着笑意说,“没事,就是与一只禽兽厮打,被抓的。”
子衿一看,便知道崇睿受的是剑伤,可崇睿那般说,她也不好再问,可心里却笃定,此事定然与魂归脱不开关系,这王府里,敢这般戏弄崇睿的,她也想不到还有谁。
“锦州巡防营的事情,王爷打算如何解决?”子衿习惯了与崇睿商议政事,一点新妇的自觉都没有。
崇睿起身,穿戴整齐之后,又坐回来,细细的替子衿更衣。
子衿害羞,不许崇睿帮忙,可崇睿却乐此不疲,他性子素来冷淡,昨晚说的那些话,已是他这辈子说得最肉麻的一次,现如今这般,他便又恢复了清冷的性子,淡淡的说,“锦州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自会解决。”
“可我想操心,我想与王爷一道,共创太平。”
崇睿握着子衿的柔荑,一根根的把玩子衿的手指,“锦州之事,一直在我预料之中,只有谷亦荀是个意外,相信前夜我中毒后,韩千叶已然处理好了一切,我们现在要担心的是父皇这边,锦州军变,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不管我处理得如何好,为此,他都会大发雷霆。”
子衿靠在崇睿怀里,只觉得分外安心,“王爷,您还是继续躺着吧!我们要让皇上知道,你是受害者,而我,也是受害者!”
“你是说,装病?”崇睿挑眉,眼里含着笑意,甚是欣赏的样子。
子衿却笑不出来,她淡淡的说,“若我们都病入膏肓,那皇上定然不会再将此事怪罪给王爷,说是王爷办事不利,以他多疑的性子,他定然会觉得里面大有文章,我相信,他很快便会查到慕家头上。”
崇睿紧了紧手,宠溺的说,“难怪我师傅说你坏透油,满脑子的怪心思。”
“王爷,若是慕家真的到了那一步,还请王爷放过慕良远与慕明轩,他们并无太大过错。”
“嗯,我知道,但是眼下,我们要先朝崇明开始,皇后既然那般在意崇明能否一登大统,我们便让她美梦落空,她知道我们的痛处,处处拿捏,我们为何不能拿捏她的痛处?”
子衿看着崇睿,有些担忧的说,“现在与皇后撕破脸,为时尚早了些,不如”
“不早,你苦忍三年,我恨不能立刻杀了崇明,而且皇后心思缜密,不露痕迹,慕家为此经营多年,若不能提早了结了皇后,对我们而言,是一大祸患,李妃虽然跋扈,可论狠毒,她未必是慕良辰的对手。”
崇睿早已仔细分析过慕良辰这个人,这些年他潜放在皇宫中的眼线,多多少少都查到一些消息,宫中有许多是非,看似因李妃而起,可实际上,李妃也只是别人的棋子一枚。
这世界上,最难防的,便是口蜜腹剑的伪君子。
“那王爷打算从哪里入手?”子衿知道,崇睿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慕良辰既然敢这般对待他们,定然也是做好撕破脸的准备了的。
“魅影,传令下去,时时报备宫中情况,一旦有所行动,便回府来报,让刚哲传令府中下人,本王与王妃双双中毒,命在旦夕!”
“诺!”
不多会儿,茴香端了清粥小菜前来,崇睿抬眼,淡淡的说,“你去知会一下晓芳,让她将芷水看住了,还有让琉璃阁的人统一口径,说本王与王妃双双中毒,命在旦夕。”
茴香屈膝回答,“诺!”然后便退了出去。
“等等,去将王妃的东西收拾一下,明日全部搬过来。”茴香刚要转身,崇睿忽然再次开口。
听了崇睿的话,茴香发自内心的弯起唇角,她家小姐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明月了。
茴香离去没多久,魅影便匆匆赶来,“宫里来人了,三炷香左右时间到达王府。”
子衿听后,从药箱里拿出两枚药丸,“王爷,这药丸服下之后,脉象会大乱,即便是宫里的御医也未必能查明真相,除非是我师傅亲自前来。”
崇睿捻了一颗放在嘴里,然后拿起另外一颗,愧疚的说,“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子衿就着崇睿的手将药丸服下,微笑着说,“若真的是我师傅前来,你便要求他先给我看病,我自有办法说服他。”
“好!”两人相视而笑,即便是苦涩的药丸,他们竟也能品出甜意。
果不出魅影所料,不到三炷香的时间,李德安便领着两个小太监来到琅琊阁,何管家守在门口,跪在地上迎了圣旨,并哭诉到,“烦请公公回去禀告陛下,我家王爷身中剧毒,王妃为了给王爷解毒,也深受其害,此时,王爷怕是入不了宫,见不了陛下了。”
李德安被傅睿压制了十几年,他很珍惜如今的地位,而且他比傅睿聪明,从不拉帮结派,也不收受贿赂。
听闻子衿与崇睿双双中毒,他惊讶得很,急忙问,“王爷怎么会身中剧毒?带咱家去看看!”
何管家一边带着李德安入内,一边将崇睿在锦州大营遭遇的一切告诉李德安,李德安听后,也不急于发言,只认真的记下内容,打算回宫跟皇帝复述。
他进入内室,将子衿与崇睿双双躺在床榻之上,两人的脸色都苍白中透着黑气,看上去便像是中毒的样子。
他甩着拂尘对何管家说,“你且将王爷王妃照顾好,咱家这便回去禀告陛下,让陛下决断。”
李德安深知此事重大,便匆忙赶回皇宫去见皇帝。
他走到养心殿时,皇帝正在看锦州送来的奏报,皇帝的眸子冷冷的扫过那份奏报,心里对崇睿的不满,越发明显。
他原本以为,崇睿应该是最无心帝位的人,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李德安进去之后,便急忙将崇睿与子衿中毒一事禀告给皇帝,皇帝拧眉,“崇睿这时候中毒?”
连子衿都跟着中毒了?
他看了眼另外一份奏报,那也是来自锦州巡防营的,他还没来得及查看。
皇帝沉默着,将另外一份奏报打开,哗变的内容与他看才看完的一致,只是这份奏折上,清楚的写明了崇睿中毒一事,倒是与李德安所言一样。
只是,子衿为何又牵涉其中?
他们这个时间同时中毒,是不是太巧合了些?
带着这些疑问,皇帝让李德安领着太医再次折回睿王府,他要看看,崇睿与子衿到底是真病了还是假病?
李德安带着太医去,太医诊断之后,得出结论,两人皆是中的一样的毒,且毒性霸道,说要回去与阮成恩报告,商议一下如何解毒。
两人回到皇宫之后,原原本本的将崇睿和子衿确是中毒一事告诉了皇帝,皇帝听后,不免陷入沉思。
锦州巡防营出事,事情败露,崇睿被杀,子衿为救崇睿,与崇睿一起中毒,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有人见皇帝对崇睿重视起来,对他起了杀心。
皇帝自己也是踩着白骨累累坐上龙椅的,他很清楚此事必然是皇子所为,只是会是谁呢?
皇帝心惊,让李德安传令给他放在锦州巡防营的暗哨,让他调查清楚,锦州一事,到底是何人若为。
崇睿与子衿双双中毒一事,很快便传到皇后与慕良远耳中,慕良远得知子衿也中毒,便进宫去见了皇后。
“姐姐,能否放子衿一条生路?”他躬身拱手,做出恳求的姿态。
皇后眸色沉沉的看了他许久,“你真的觉得子衿只是个孩子么?”
“不管她因何,可她是我的女儿,是姐姐的侄女,我不求姐姐放过她,只求姐姐放她一条性命,以后让她远离朝堂。”他这一生,亏欠了赵倾颜与子衿太多,年过不惑之后,他才幡然醒悟,希望弥补。
“那谁放过子兰,我听说,她可是依然怀了那个下人的孩子,你要如何处理她?”皇后企图用慕子兰的不幸,提醒慕良远,子衿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可慕良远倔脾气上来了,他粗声粗气的对皇后说,“子兰自己不知检点,意图陷害妹妹,霸占子衿地位与男人,此事即便是子衿做的,也不为过。”
“啪”
慕良辰狠狠的甩了慕良远一个耳光,“你疯了么,我告诉你,慕子兰是绝对不能留的,锦州一事皇上大怒,誓要测查,你若还有点脑子,便不要将中心放在这上面,这关乎慕家的未来,关乎慕家的生死!”
慕良远虽心中不服,可也不敢公然反抗,只得服软,“姐姐,我会处理好锦州之事,子兰那丫头,既然已是这般,不如就让她嫁给那个男子罢了吧!”
皇后打了慕良远之后,心里也是有些愧疚,便柔声说,“良远,姐姐身在这个位置不容易,在宫中我虽是六宫之首,是国母,可许多事情,我还是得仰仗里,你不要怪姐姐可好?”
慕良远拱手,“姐姐,良远不敢!”
皇后甚是满意笑了笑说,“子兰好歹是你的女儿,是我的侄女,决不能下嫁给一个地痞无赖,让翠屏将孩子处理掉,我想想办法,让她远嫁,离开京都,去过些闲散逍遥的日子去吧!”
“诺!”慕良远得到指示,也不便久留,起身便离开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