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中秋佳节，陈峰是被女儿的欢笑声吵醒的。

叼着烟，陈峰倚在门边，看着院子里玩得不亦乐乎的爷孙俩，脸上浮起了淡淡笑容。

妮妮手里捧着五分钱一团的，看着正用棍子皮鞭拉陀螺的爷爷，手舞足蹈。

“爷爷好棒，再拉再拉！”

小丫头越是鼓掌，老父亲就越发起劲。

这年代的陀螺都是自制的，农村特别兴，一个小木头底部削尖了，用棍子拉条牛皮筋，抽在地上转的陀螺，越使劲，陀螺转得越快。

“爷爷加油，爷爷好棒！”

小丫头一边鼓掌一边吆喝，搞得陈鹤林明显出现疲态，额头上都冒汗了，还不肯歇息。

陈峰看了一会，最后实在看不下，就走了过去，将拖累收了起来，扶住了陈鹤林：“爸，累了，歇会。”

将父亲扶到椅子上，陈峰又回头看着女儿喊道：“妮妮，爷爷累了，让爷爷歇会好吗？”

小丫头停住了蹦跳，哦了一声。

看着爷爷气喘吁吁的样子，她似乎想到什么，蹬蹬蹬地就跑进了客厅拿来了爷爷的水壶：“爷爷，给，喝水。”

陈鹤林看着丫头手里的水壶，愣了一下，水壶还是老式的军用水壶，陈鹤林多少年都舍不得扔。

他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接着将孙女抱到大腿上，笑得格外开心。

“爸，妈和雪儿呢？”

“她俩去集市买东西，下午要祭拜祖先，得准备准备。”

话刚说完，婆媳两人相互搀扶着就迈了进来。

“哎，最讨厌逢年过节了，这东西硬生生就贵了，猪肉涨了两毛钱，鸡一只也贵了两块，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听着母亲的牢骚，陈峰对沈雪凝使了使眼色。

憨丫头秒懂，赶忙回屋取出了一叠现金。

老两口一看，定住了。

“我滴天哪，这得多少钱啊？”

陈秀英一声惊呼，赶忙回身就关了大门，锁门前还特地左顾右盼，生怕被人瞧见。

老两口自然是不肯要钱，但论起说服人的功夫，一家子加起来也不是陈峰对手，最终两个老人才收起了钱，可也哭了一场。

吃过午饭，一家子又开始筹备拜祭祖先，常年生活在城里的妮妮最是好奇，什么都要尝试，学得活灵活现，尤其那捧着香烛的小模样像极了虔诚信徒。

晚上，当月亮慢慢爬上在半空，大圆盘挥洒着洁白的月光，陈家村家家户户都把神台搬到了家门口。

陈峰一家自然也不例外。

桌面上摆满了各种时令水果，苹果、桃子、葡萄、枣等等，更有一些糕点，月饼。

农村的月饼比较糙，说白了就是糯米粉加粘米粉，猪油加莲蓉，款式单一，外型也没后世的好看，但是好吃，味甜，小孩子最是喜欢。

为了让孙女健康长大，陈秀英甚至给丫头买了两套新衣裳，外加几条新毛巾，说是拜过月亮长得快。

点着蜡烛，一家人轮番祭拜，祈求一家健康，风调雨顺。

“奶奶，这块给你！”

“这块大的是爷爷的……”

“有馅有皮的是妈妈的……”

“只有馅的是妮妮的，皮是爸爸的……”

小丫头俏生生将陈峰刚刚切好的月饼分发众人，自己偷偷把陈峰那块的莲蓉占为己有，看到众人诧异的眼神，妮妮俏生生眨巴着眼睛，吐了吐舌头。

“爸爸不喜欢吃甜的，爸爸喜欢吃肉肉！”

“哈哈哈……”

大人们一阵欢笑。

吃过月饼，祭过月亮，陈峰又带着大小两个丫头来到田间，那里堆放着一堆下午临时准备的砖头和瓦片。

“爸爸，你在做什么啊？”

看着陈峰将一块块木材摆在中间，又把砖头和瓦片堆砌了起来，妮妮蹲在旁边俏生生问道。

“爸爸给妮妮堆个瓦窑呢。”

“瓦窑？”

妮妮睁着大眼睛问道：“瓦窑是什么啊？好玩吗？有好吃的吗？”

陈峰一头黑线，拉过女儿摸着她圆鼓鼓的小肚皮怼道：“妮妮，你看你的小肚肚，都快赶上小猪猪了，这两天爷爷奶奶把你当小猪喂，还想着吃？”

小丫头一脸不服，撅起鼻子做了个鬼脸。

“瓦窑啊，就是南方一个地方的风俗，中秋节烧瓦窑，撒盐巴，放烟火，庆祝节日，特别热闹。”

陈峰重新蹲了下去，边堆砌着边解释。

“妈妈，你见过瓦窑吗？”

沈雪凝睁着大眼睛，扫了扫被风吹乱的头发，努起嘴摇了摇头，她也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