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毅被他的话气的说不出话来,起身朝他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站在他面前,又冷脸问了一遍:“你真的不后悔?”
时豫躺在地上仰头看着他,嗤笑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不就是想听我说我知道自己错了,想看见我后悔,想让我承认当初离开战门是错的,想让我对战祁道歉。不好意思,这些想法我从来都没有过,我也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错了。我自己选择的路,从来都不后悔。”
“你!”战毅气结。
其实平心而论,他还是挺欣赏时豫这副倔强执拗的劲儿,像个男人。只可惜他这性格没用对地方。
该出的气也出了,把人打成这个样子,战毅也算是闹够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就算再气再恨,哪怕是把时豫打死了,时间也不会倒流。
“行了,你滚吧。”战毅转身背对着他,“但是我告诉你,这次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现在起我就会开始搜集证据,这场事故既然跟华臣电建公司没关系,我自然要想办法洗清罪名。你敢做这种事,最好就拿出担当来,日后我去监狱里看你的时候,还能送你一顿可口的牢饭。”
“哈哈。”时豫狂放的大笑起来,摇头啧啧道:“战毅,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的大恩大德呢?不过你尽管去查好了,如果你能查的出来。”
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他做的,若是战毅真能查到他头上,也只能说明确实有人在背后想要害他,那么他也得想办法把那个人揪出来了。
但是同样的一句话在战毅听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只觉得时豫是在挑衅他,认为以他的手段是不可能查清楚这件事的。
战毅平生最讨厌被人小看,立刻抄起桌上的烟灰缸朝他砸过去,怒道:“给老子滚,不然我直接在这弄死你!”
时豫虽然被打了,可是身手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灵敏,侧身一闪,烟灰缸就擦着他的脸砸在了对面的墙上,瞬间炸开了花。
扬起唇角不屑的笑了笑,时豫便起身向外走去。战毅这一次确实把时豫打了个够呛,等放他走的时候。时豫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身上的疼倒是不重要,就是心脏有点疼。
时豫按着自己的胸口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扶着墙壁踉踉跄跄的向外走去。
战毅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家伙的身体其实一向还是不错的,这一次是怎么了?只不过是被打了一顿,就像丢了半条命似的。
见他始终捂着自己的心口,战毅不由得想起过去他派人监视时豫的时候,好几次拿回来的照片都有他捂着胸口的动作,甚至还看到有时夏搀扶着他神色痛苦的从医院里出来的场景。
战毅对着他上下扫视了一下,心里隐隐有些犯嘀咕。
这家伙,该不是坏事做多了。所以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让他得了个什么绝症大病之类的吧?
眼看着时豫就要走出他办公室了,战毅又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喂!姓时的!”
“干什么?”时豫停住脚步转过头,蹙眉看着他,“怎么?还没打够?想再打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战毅喊他“姓时的”时候,他心里特别的不舒服,几乎有了一种生理厌恶的感觉。
战毅探寻的望着他,眯着眼道:“你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癌症?还是心脏病?”
时豫微怔,心里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感情涌上来,随机讽笑道:“怎么着,你担心我?黄鼠狼给鸡拜年,我怎么总觉得你不安好心呢?”
“你他妈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战毅顿时怒火中烧,脸上讪讪的,嘴硬道:“老子只是怕你要是一出这个门就死在我办公室门口,给我添晦气!”
他的话明明很不好听,可时豫却笑了,上扬的眼尾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淡然道:“放心吧,我就是死也不会死在你这里的。”
人有时候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他和战祁接触过那么久,可是战祁却始终都没有看出他身体不好的事情,最后反倒是他最膈应的战毅最先发现了他不对劲。
他以前和时夏约定过,两个人要一起走,时夏喜欢海,她还说希望自己能走在他前面,然后让他把她的骨灰撒在海里,随波逐浪,漂流世界。那时候他还总笑她年纪轻轻的就说什么死不死的。
可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就他这个身体状况,别说战祁和战毅一人打他一顿了,就算没有人动他,他搞不好哪天都会死在马路边上没有人知道。
时豫很少有这样漠然的表情,战毅看着他整个样子,心里顿时更怪异了,可是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目送着他离开了。
办公室里很快就只剩下战毅一个人,先前明明恨时豫恨得要死,恨不得把他剥皮拆骨才能出这口恶气,可是现在看他这幅样子,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了。
战毅转头便瞥见了地上那一口鲜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掏出手机给自己的新助理打了个电话。
“去查一下时豫最近有没有去过医院,如果去了医院,最好再查一下他的病因,越快越好。”
毕竟是正月十五,解决了时豫的事情之后已经很晚了,想着家里还只有冯知遇一个人,战毅还是地赶回家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离开的时候是凌晨一点多,那时候冯知遇已经睡了,他是趁她睡着的时候偷偷离开的。而现在已经快凌晨五点了,想来她应该还在睡梦中才对。
战毅回到家后,轻手轻脚的开了家门。然而刚把家门关上,就听见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
“你回来了啊。”
他一惊,转头一看,冯知遇穿着一身白色的棉布睡裙坐在沙发上,外面还套着一件长毛衫,两只眼睛有些泛红,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感觉,显然是一直在这里等着他。
战毅站在原地愣了好半天才走上去,诧异的问道:“这个时候你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等你啊。”冯知遇笑了笑,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不在身边,我睡得很不安稳,实在是睡不着,所以就起来了。”
战毅蹙眉,“那你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唔也没有很久了,大概你刚出门一会儿,我就醒来了。”
其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怪矫情的,之前他一直冷落她,从来也不会跟她一起睡,过夜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婚后这段日子一直都是她一个人独守空闺。可知从他经历了桃城发电厂事故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就变得好了起来,会跟她一起吃饭,会跟她一起看电视,还会允许她在他工作的时候,拿一本书在书房里陪着他。
他要她要的也越来越频繁,几乎到了每天都会有好几次的地步,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了,就拿最近来说好了,经常两人做着做着她就会莫名其妙的睡过去,等再睁眼的时候,就看到战毅皱眉看着她。
因为他现在开始会跟她一起睡,有时候睡的熟了,他还会抱住她,虽然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睡梦里把她当做了其他人,但是能够拥有他的拥抱,她也觉得无比开心。
虽然他们之间的共同话题仍然少的可怜,战毅从来没有问过她喜欢什么,也没有问过她不喜欢什么,再加上他们两个人之间还横梗着一个冯知薇,所以尽管两人的现状有所缓和,可是却依然尴尬。
不过对于冯知遇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其实她的要求真的不高,她只希望战毅能允许她陪在他的身边,能给她一个好脸色,如果再要求的过分一点,她希望战毅能把对冯知薇的好,分给她百分之十,不,分给她百分之一,她就满足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依赖他,对他的感情甚至比过去更加强烈。凌晨的时候他离开没多久,她就发现床边没有人了,所以就再也睡不着了,过了一件长衫便坐在沙发上开始发呆。
战毅脱了自己的大衣挂在衣架上,换了鞋朝她走过来,坐在了沙发上。
冯知遇立刻朝他笑了一下,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呼一声,“你的手好凉啊!”
“刚从外面回来,怎么可能不凉。”战毅没好气的白她一眼,正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是冯知遇却紧紧握着不放,双手捧着他的手搓了搓,又放在嘴边轻轻呵气,为他暖手。
她这样的动作让战毅一愣,傻了似的看着她。
好一会儿,冯知遇一抬头便对上了他目光复杂的双眼,不由得有些奇怪,“怎么了?”
“没,没事。”战毅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转移开视线,闷声道:“只是想起来我小的时候。我妈也这样给我搓过手,只不过,跟你的方法不太一样。”
说起他亲生母亲,冯知遇心里不由得一疼。
关于他的身世,她是知道的,他十几岁的时候,父母就因为车祸双双离世,战禄见他可怜,于是就把他收做了自己的养子。想必从那个时候,他就再也没有感受过母爱了吧。
冯知遇笑笑,耐心问他。“那妈妈是怎么给你搓手的?”
“妈妈”两个字让战毅心里有些异样,不过很快就淡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