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发用的是师父亲手雕琢的芙蓉玉冠,她生辰那日,也就师父跟舅舅送了生辰礼,连母后都不曾记得。
殷婳垂低眼睫,细腻白皙的脸庞半边隐在暗影里,眼角的泪痣潋滟了妖冶风情。
席安敲着扇子,明眸中灯火斑斓,“其实我很佩服你的,这次来北晋,一是为了参加太子册封大典,再就是想要见你一面。”
席安举止间都是藏不住的激动欣喜,眼里的敬意都快溢出来了,但他似乎高兴过头,忘了自己所处之境。
殷婳敏锐地抓准了讯息,神态从容地接话,“怎么说?”
席安崇拜地看着殷婳,“南疆二皇子十六便能力抵大凉群臣,年纪虽小,气场却大。大凉元帝是出了名的火药桶子,竟被你说得服服帖帖,不仅派兵增援南疆,还特地给你们南疆五万边防精兵,了不得,真是了不得。”
在场的不是北晋权臣贵族就是各国使节,席安大咧咧与她谈及军政要事,周遭的耳朵竖得飞快,上座那位康阉人也时不时把目光投到两人身上。
殷婳面不改色地坐在漩涡中心,仿佛并未觉察到处境严峻,言谈轻松,“太子缪赞,元帝陛下不过看我年小,大人有大量纵容我放肆罢了。”
席安转两圈扇子,肆意道,“二皇子莫要谦虚,不介意的话,可否交个朋友?”
殷婳举手摁住眉心,漫不经心地说,“若要交友,又得以酒交情,我...”
话还没说完,手臂忽然被席安抓住,抬头便对上一双光彩熠熠的眼睛,殷婳试探着往回抽,席安抓得紧,没意识到殷婳暗含的婉拒之意,“酒不酒无所谓,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殷婳看着席安的手,歪了下脑袋,语出惊人,“席太子,我没有龙阳癖好,你这样抓着我会引人误会的。”
席安这才听出了殷婳的言外之意,迅速往四周看了一遍,识趣放开殷婳,规规矩矩坐回去。
闲谈间,来往的小厮、女婢已将堂中布置妥当,四方灯盏灭了半数,莹白通透的白屏立在明光中,清晰地映出三道修长的身影。
“诸位看过傀儡戏么?”
康盛的声线比寻常男子细,说话声音大了听起来不免有些尖锐。
席安最是好热闹,先开口追问,“叶国也有傀儡戏,不过是用提线操纵木偶人演的,康公公这出傀儡戏有什么新花样儿啊?”
别人都尊称康将军,席安这声公公可把康盛叫得脸黑了,他看过来,假笑道,“杂家这出傀儡戏是人演的,乃是前朝民间流传的戏种,圣人觉之精妙有趣便让宫廷乐班都学了,杂家有幸得圣人恩典,今夜请到宫廷乐班,恰能与诸公在此一观。”
席安兴致盎然,“这衡都不就是北唐的王都么?想看傀儡戏,召几个北唐戏子进楼演就是,何必绕一大弯子请宫廷乐班呢?”
殷婳听到此处,心里着实为席安捏了一把汗,她只觉席安处世稚嫩,不想他根本就是没心眼的。
北唐是被北晋灭掉的亡国,在北晋国界提起“北唐”都是忌讳,他为异国太子,身份本就敏感,还敢当着顺昭帝的狗腿子直呼北唐,传到顺昭帝耳朵里,估计又是一笔千年仇恨。
康盛脸上的笑略微僵硬,“席太子心直口快,但如今只有北晋没有北唐,席太子慎言。唱戏么?在座都是贵客,杂家不敢轻慢,便请了宫廷乐班。”
席安张口起头,隔壁殷婳扯他袖子,偏头小声提醒,“多吃少说。”
席安皱皱眉头,满面不解其意的表情,但还是采纳了殷婳的建议,应付完康盛就埋头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