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书房四面都点上了灯烛,屋里很亮,家具陈列有致,只是不见书房主人的身影。
云清站在屋里,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书桌上的一本左传。
林崇岩今晚会不会出宫回提督府,还不能确定。
林崇岩在皇帝身边的待遇与一般宦官不同,太监大都只能住在宫里随时伺候宫里的主子,除非外派到地方,否则根本不可能有外宅可住。但林崇岩却被皇帝特准了外设私宅的权力,甚至可以不用每日进宫待命。
这样的特权,可以说的上是独一份。
云清心不在焉地翻着书页,直到听到远处的打更声。
三更了。今晚林崇岩应该不会来了。
她把书放回桌上,准备要回去了。
一推门,夜风倏地刮了进来,吹扬了她臂间的披帛。这让她猛然想到昨晚在屏风之后换衣物的事情。
那些换下的衣物,她竟然忘了带回去。
屏风还静静地立在原地,遮挡住书房的一角。
她连忙回屋,绕过屏风去找褪下的衣物。
千万不要被林崇岩注意到了才好。
但是眼前空荡荡的,除了青色的地砖,屏风之后再无其他。
云清的两颊立刻有点发热。
应该是被拿走丢了。她定了定神,很快安慰自己。
这些东西其实也没什么。都是些旧衣裳,还碰了水,早就看不出来是些什么东西了。而且林崇岩那种人,想必也没有兴趣去研究女子的衣裳。
她又呼出口气,拂去脸上的害羞。若还在侯府,这样的女德教条是一定要遵守的,可是现在不再是深居闺阁的侯府小姐,她也早就抛掉了这些严苛的教条。
她和她父亲一样,骨子里都不是那种过于拘泥小节的人。
她重新回到门口推门出去。刚走到前院,一只灯笼吊了过来,灯光照亮的地方,隐约显出玄朱色的宫服。
“云小姐?”林崇岩停下脚步,显然刚刚从沉思中惊醒。前面提着灯笼的随从也赶紧停下,两个人一前一后站着,都面对着云清有一刻发愣。
“我以为您不会回来了。”云清走上前,看见林崇岩的宫帽下,一对长久皱起的剑眉舒展下来,只是在眉心当中还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
“你等了多久?”林崇岩掩藏起刚刚出宫后的一缕倦意,不动声色地发问。
“一个时辰吧。”云清接过随从的灯笼,接着说道:“昨天您让我今天还来这儿,正好我也有事要聊,就不知道现在这么晚了,您还有没有这个精力?”
“可以,去书房。”林崇岩挥手示意随从退下去。
云清打着灯笼,和林崇岩并排走着,转回通往书房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交流得太多,两人一时间有点沉默。最终还是云清先开了口。
“您昨天说,让我把杜盛才找出来,你会让他指认沈盛那帮人杀害多名教坊司官妓,是吗?”
“你不相信我能说动他?”
“大人夸下海口,我岂敢不信?我今天想了想,昨天落水被救的姑娘还在贵厂,杜盛才作为官坊的管理官员,莫名其妙跑了一个人,一定焦急坏了,我明天会用这件事骗他出来。教坊司后门不远有一处隐蔽的死胡同,通常只是放些杂物,那个地方正好可以安置一辆马车,贵厂的人可以在那蹲守,把他绑了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