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瑭一直都有些后悔会把大家卷了进来,其实只要太史慈他们先在城外设好隐蔽据点,储存足够的饮食木炭,自己一个人混出城去,然后在据点里躲起来。待襄平搜查自己的风头一过,大家再出城相会一同离开,岂不是比这个行动更为可靠?
这个方案他一直都在思量,但他从未向大家提起,不得不承认,他不敢一个人做这件事。
他不敢一个人去闯城门,他不敢一个人躲在据点,他不敢去想那种孤独等待,甚至朝不保夕的情形。
田瑭有些鄙视自己,如此胆小如鼠,怎么在这乱世中生存下去,更何谈成就伟业。
曹孟德敢孤身一人带刀刺杀已权倾天下的董卓,在失败之后果断献刀脱身,何等的勇气和果决;刘玄德在大半生的时间里都是奔波流离,但终究寻得孔明,入主蜀地,何等的勇气和隐忍;孙仲谋面对盈千累万的敌人与乞和请降的群臣,终于在力排众议中赢得赤壁决胜,何等的勇气和坚持;
就算那个被后人讥笑的袁本初,他敢于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亮剑董卓,在所有人的奴颜婢膝中鲜明抗争,并说出“汝剑利,吾剑未尝不利!”这样掷地有声的话语,又是何等的勇气和豪情。
自己呢,不过是个有太史慈可以依靠,便想什么事情都依靠太史慈的胆小鬼,哪里来的信心带着他们去这乱世中寻求自己的立足之地?
可是,曹孟德也有割须弃袍的时候,刘玄德也有抛妻弃子的时候,孙仲谋也有合肥败逃的时候,袁本初也有一溃千里的时候。
在适当的时候表现出勇气是应该,在危险的时候表现出怯懦也无不可,每个人的本性都有正反,什么时候用正面,什么时候用反面,考验的是各自的生存哲学。
看见蛇就该跑,看见火就该躲。那些逆着本性硬来的人,要么被毒死了,要么被烧死了,他们的基因不可能传下去。
所以现在活着的人,他的老祖宗都是胆小鬼,否则他活不下来。
那么自己胆小一些,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胆小的人也是可以做大事的,现在的历史可不就是胆小鬼们开创的!
田瑭自顾自的琢磨着这个颠过来倒过去的逻辑,一边纠结着自己的不足,一边又给自己的不足寻找合理的借口,也算是给自己在这紧张而又无聊的路途中找到了事情做。
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思,可能是在担忧着危险的前路,可能是在缅怀着死去的兄弟,可能是在考虑着自己的人生。
田瑭就还没确定好自己这一世要怎么过。
一旦到了幽州,肯定先投奔田楷,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落脚。
然后呢?
就在田楷帐下?还是去效忠公孙瓒?又或是带着这几个人自立门户?
若是自立门户,是当个商人到处赚钱,还是当个文人报效朝廷,或者招募游勇当诸侯?
其实田瑭是很想搞个诸侯当当的,没事的时候屯屯田、享享福,有事的时候用用计、打打仗,想想就是很逍遥的状态。
可这事情不只是“谈何容易”,更是“难比登天”。
曹孟德有一帮子曹氏夏侯氏的族兄族弟做班底,还有个位高权重的养父,自己又是西园八校尉之一,算不上是白手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