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电梯的靳笠脚下一软,差点一个趔趄。
这不是自己可以听到的东西,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和自己没关系!脚下加快步伐离开了。
温卿看着紧闭的电梯门,蹙紧了好看的眉头,但愿那人什么都没听到。
“他现在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乒乒乓乓”东西跌落的声响,还有孙伯和小保姆的惊呼。
“少爷,你小心点!慢点!”
须臾,听筒里传来了急促的喘息,其后紧跟的是一道有些沙哑微弱的男声。
“谁?刚刚你身边的人是谁?”
温卿的眉头皱得更紧:“什么人?既然还有力气说话,就别给我要死要活的。”
“咳咳咳。”那头的人剧烈地咳嗽起来:“刚才在你旁边的那人是谁?”
“祁光,我没时间跟你玩解谜游戏,马上要开会了,先这样。”
说完,温卿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小光。”另一头,孙伯老泪纵横地乞求道:“你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多多少少吃点吧。”
这是一个有些昏暗的房间,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家具,暗黄色的羊绒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一个手脚都被白色束缚带绑住的男人无力地斜靠着床边坐在地毯上。
许久未打理的头发很是凌乱,遮住了他原本的面貌,不过也没什么好看的,他看见过那是一张多么胡子拉碴伤痕累累的消瘦脸庞。
对于老人的话,他并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不过他情绪稳定下来,反倒是让孙伯安心了些,于是蹲下身来。
“小光,我现在把带子给你解开,喂你吃点东西好吗?”
男人没说话,不过蜷缩着身体将头靠向他的肩头,像一只孤独的受伤小兽一般,俨然没有了先前歇斯底里的疯狂。
孙伯的眼泪倏地流了下来,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自打先生五年前车祸去世后,精神状况就每日愈下,如今变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每天看见都像针扎一样难受。
抹了抹脸上的泪,他开始解开男人身上的束缚带,里边的带子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宽大的睡衣下是瘦削的身体,骨骼分明的手腕从挽起的袖口里伸了出来,露出了那触目惊心的干涸血迹和新旧不一的伤痕。
老人家看着这瘦成皮包骨伤痕累累的手又没忍住,如果不是自己若干次亲眼所见,他真的不敢相信,会有人下嘴咬破自己的动脉,那该得多疼啊。
整个过程中,男人任由他解开自己手脚上的束缚,一动不动。
之前的饭菜已经被打翻了,孙伯回头交代:“小翠,季红,你们再去准备一份新鲜的饭菜来。”
两个保姆听到这吩咐,如蒙大赦般逃离了这个恐怖而压抑的房间。
来到走廊上,小翠才意犹未尽地拍拍胸脯:“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少爷怎么这么恐怖?要不是这儿开出薪水高得诱人,我都想跑路了。”
“你少说点。”季红已经到这个家里做了三年的保姆,淡定了许多:“别在背后对少爷议论纷纷的,要是被太太和孙伯知道,你就收拾包袱走人吧。”
小红吐了吐舌头:“人家刚来嘛,不过少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昨天听花圃的老张说,上一个保姆只不过弄丢了一个模型,差点没被他打死?”
“小声点!”季红赶忙拽住她的手,四下看看无人才松口气:“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模型,是去世的先生留给少爷的,他一直很喜欢的,别人碰都不让碰一下。”
“不就是一个模型吗?”小翠听得咋舌:“既然那么珍惜,为什么不自己好好保管?”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上个月我外婆手术所以请假回去照顾,回来就听说杨姐趁少爷他们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把自家儿子带来身边照顾,结果小孩子贪玩,离开的时候把模型带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找到。”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厨房,季红手脚麻利地开始准备东西:“反正照顾少爷的事,主要还是孙伯顶着,咱们尽量别靠近,多做事,少说话就行。”
小翠也帮忙准备碗碟:“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还得麻烦季红姐随时提点我。”
“也没什么,就是记得每隔一小时去少爷房间看看,确保他的状况,对了!有一点必须得记好了,所有坚硬的物体都不能带到大少爷的房间,水果刀啊,针啊这类的都不行!对了,待会儿记得把你身上的这些戒指,手链都摘了。”
小翠吐吐舌头,这个家里的规矩还真是多。
“小光。”孙伯用手指轻柔地顺着男人凌乱的头发:“今天外边的阳光很好,要不我现在把窗帘拉开?”
“不要!”男人呼吸急促起来:“咳咳咳。”
“好好好,不拉开,不拉开。”
孙伯赶忙像安抚婴儿般,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半长的头发被顺到了男人的耳根后,他的脸终于被露了出来,孙伯又不得不感慨,哪怕是许久未搭理,胡子拉碴满脸伤痕,那好看的五官却从来没有变过,他的眉眼长开了,越长越像去世的先生,有了一种成年人的魅力。
是啊,小光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再过几天,就是他十九岁的生日了,虽然在这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呆了整整四年,但他还是长大了。
饭菜很快就准备好了,孙伯正准备喂他,不料勺子却一把被那人抢了过去,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