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太后从延福宫内出来,面上的哭过的痕迹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一直留守在门外不曾遂诸同僚离去的刘安世一惊,赶忙上前。
“太后,您这是……”
太后摆了摆手,声音中充满疲倦,“摆驾回宫吧!”
“那官家……”刘安世心中有极为不好的预感。
“官家有他自己事情做,公卿们还是不要再去打扰了吧!”
“太后,这……”
不待他说完,向太后便自顾上了马车,言简意赅地对驾车的小宦道了句:“回宫!”
风很大,不住地吹撩着刘安世的袍子,灌入他的四肢。
他呆呆地僵在原地,不知道太后为何出来时竟是这样一幅模样。
难道说官家竟是连太后也说之不动了吗?
是夜,开封城万家灯火。
相比起街上呼呼的北风,吕大防的府上却是暖意盎然,一派生机。
如今官家待在延福宫中不见百官,朝中所有大小事都要由他一言而决,手底下的官员们都等着他的动作,看他要如何劝官家放弃亲征,并给他们补发太皇太后的遗爱。
书房之中,政事堂的一众相公尽数到齐,同来的还有御史台及司谏院的御史、谏议们。
依宋朝的体制,这台谏是处于皇权和相权之外的第三股独立势力,本职便是上喷皇帝,下纠百官。
放在以前,台谏曾不止一次地将宰相们拉下马,和政事堂向来是水火不容。
然自元祐以来,这两大系统之间的配合竟然逐渐默契了起来。
可以毫不避讳地说,只要他们联合起来,朝廷之中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绕过他们。
他们,代表的就是整个士大夫官僚阶层的意志,进而控制整个天下的形势。
世人常言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但天子居于庙堂不可临尘,只需扮演一个决策者就行。
他们提出的治国方针,施政理念官家可以有否决的权利,但绝不该有亲自下场砸盘的心思!
术业有专攻,皇帝居于深宫垂拱而治,天下的治理有他们。
如此方能使天下太平!
在经历了仁宗朝那般,长达四十余年的时间里,士大夫拥有近乎整个王朝所有大小事务的话语权之后,他们已经习惯了如此。
后来神宗的改制只不过是一个他们疏忽的例外,大意了。
他们无比的确信,在元祐更化之后他们再次钩织起的一道无形之网定能保证能将官家绑缚在他们的马车上。
但今日,官家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了。
刘安世看着房中的众人,第一个开口。
“诸公,事到如今,我等只好发动百官前往延福宫前请愿了!”
自古文死谏武死战。
以此劝谏官家,即便失败了仍旧是一件美事,极为荣耀。
台谏官向来进退一体,一致对刘安世的话表示认可。
苏颂听闻太后也被官家气得面带泪痕,心中早已愤懑不堪,“老夫赞成!”
刘挚也当即点头,“可!”
苏辙见状也投了一票赞同。
场内只剩下范纯仁和吕大防二人还未表决,但结果已经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