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离舟停下了脚步。
他不知单明修刚刚看见了多少,但那拂碗的动作实在太过明显,若说不是故意连他自己都不信。
他知道以单明修的细腻定能发端倪,所幸也懒得再装下去,懒洋洋地斜倚在门框上,冷眼与他对视,看他会说出些什么来。
但单明修却对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似无所感,缓步走到他面前,侧头望向地上脏了的面,沉默了下来。
喉头上下滑动,却仍只是克制地问道:“不喜欢吗?”
殷离舟闻言,眉头一挑,眼神微变。
饶是他现在也有些看不明白,单明修是真的没看穿,还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这暧昧含糊的态度令殷离舟感到烦躁,声音不自觉冷了下去,还透着一丝不耐烦。
“不喜欢。”
“……明白了。”单明修沉默了片刻,缓缓回道。
这似乎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因此连语气都没变,“你既不喜,我便不再做了。”
殷离舟转过头,看也没看他,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随你。”
话落后,许久都没有再听到单明修的声音。
殷离舟转过头看他。
他知道自己表现得够明显,虽然单明修极力隐忍,但还是看见了他眼神的微变。
果然,殷离舟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早就发现了。
然后呢?下一秒会是什么?殷离舟一点都不敢确定。
所以他面上虽然还依旧保持着平静,手却悄悄握在了腰侧的匕首上。
尽管他现在的灵力不如上一世的万一,但拼尽全力的话,伤他一下的能力总还是有的。
最好能伤在胸口。
他也想让单明修体会一次穿心之痛。
既然大家都已明白,殷离舟也不再伪装,坦坦荡荡地迎向单明修的目光,与他纠缠试探,进攻打量。
虽无人言声,气氛却冷寂了下来。
冬日的太阳总是带着有心无力的强撑,勉强照出一地惨白的光,落在身上,激起微微的凉。有风吹过,卷起片片早已枯黄的树叶,送到他们脚下,发出沙沙的响。
单明修的眼神微动,嘴唇轻张,似乎有话要说,然而还没开口,便被一道匆忙传来的声音打断。
“掌门?外门弟子白未晞参见掌门。”
殷离舟抬眼望去,正是这几天一直照顾他的小孩儿。
还没问过他的名字,原来叫白未晞。
小孩儿看起来对单明修很是崇敬,手中的盆还没放下,便已经半跪在地上行了一个礼。
殷离舟微哂,小孩儿这几天在他面前不是吆五喝六就是趾高气昂。
没想到一见单明修,不仅声音低了下去,眼神发亮,看起来乖得像只小绵羊。
原来还有两幅面孔。
但自己有什么资格笑他呢?殷离舟眼神淡淡地掠过小孩儿,似乎看到了曾经自己的身影。
单明修没有转身,右手微抬,做了个“起”的手势。宽大的衣袍随着他的动作微摆,带着说不出的仙气。
“将地上收拾干净,再重新拿些早食过来。”
“是,弟子这就去。”
白未晞说着,端着盆大步进了屋内,毫不犹豫地拾起地上的狼藉。
冲动向来只是刹那的事情。
不过片刻,单明修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表情,转身向外走去。
脚步踏过落叶,踩出一地破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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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以后,殷离舟一连几天都没再看见过单明修的身影。
虽然单明修没来,但对他的管束却没放松,白未晞日日都在门口盯着他,不让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