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滋味实在是有些酸。
只不过小郎君第一次下厨她若是不捧场,只怕又会伤了心。
苏锦顿了顿,一口气将碗里的鱼汤喝得精光说得肯定“嗯鱼汤入喉鲜嫩,味道鲜美,好喝。”
“大人公子问的是味道。”朱管事恨铁不成钢,旁敲侧击又道,“您刚刚就没尝出点什么?”
好不容易才得了沈原一碗汤,她哪能说出小郎君放错了佐料,弄酸了鱼汤的话。
苏锦面色如常,依旧两字,“极好。”
“大人,是不是您刚刚喝得太快,没尝出味来不如小人再给您盛一碗。”
朱管事忙不迭上前,汤盅里恰恰好仅一碗的量,眼下只剩了个底。光是凑前闻一闻扑鼻而来的酸味都叫人忍不住直皱眉头。
更别提喝了一碗的人。
朱管事登时心里有数眉开眼笑。
苏锦悄悄往口里塞了个蜜饯缓了缓舌尖涌上的酸气,一抬眸就瞧见拎着汤盅的管事嘴角都快咧到了天上,偏她还努力压抑着。
“老朱,你有话直说,挤眉弄眼的做什么?”
苏锦被她笑得后背生凉挥手撵了人出去。
待书房的门轻轻合上。
坐在书桌后的人这才放松了下来,黛眉弯弯,眼角处皆是欢喜。
他既然肯送了汤来,应该是彻底答应了才是。
多年前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公子,如今终于要成为她的小夫郎。
光是悄悄念念他的名字,都叫她红了脸,更别提腔子里的心好似除夕那夜里的烟花爆竹,砰砰跳得她耳间轰鸣,恨不能直接将人抱在怀里,牢牢守着他。
即便他答应是为了报恩并非真心想嫁,但娶夫就是娶夫,三媒六聘,绝不能少。
苏锦凝神思忖了片刻,这才提笔认认真真写下准备的礼单。上面勾勾划划,把想到的都先写了上去,可不能委屈了她的小夫郎。
送去的汤,汤盅都回来了一刻,可院子里静悄悄的。
别说有人进来,就是天上南迁的雁也比往日少了许多。
沈原坐在窗边,手里缝补着苏锦的旧荷包,眼神却时不时朝外看去。
“公子。”若儿小心翼翼地递上穿好的针线,“许是大人公务繁忙。”
“嗯。”
沈原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小厮说得委婉,他哪里还能不懂,看来那碗放了醋的鱼汤的确是惹了苏锦不快,她毕竟是个女子,便是真心求娶,也不妨碍她身边还有旁人。
她什么都与宋致说,对他自然是不同的。
而自己左不过是一个落魄,想要报恩的世家子弟,哪里有醋的资格。
那双丹凤眼恹恹无神,手指抚在荷包上的平安二字,眼窝酸涩的直冒泪花。
郎君咬唇沉默了下来,在画舫呆了那么多年,看过的痴男怨女不再少数,往日里劝人莫要动情时容易,可真到了自己,这颗心却怎么也管不住。
到底是以报恩之名行欢喜之事,还是以喜欢之心做报恩之举。
沈原说不清。
与苏锦,他一直都很矛盾。
他分不清心底那时不时窜上来的念想,到底因为什么。
是对她费尽心神扳倒顾执,替沈府正名的那份感激。
还是那日寒凉湖水里,她毫不犹豫抱住他的温暖。
他更分不清,昨夜所谓的练习,到底掺了多少私心。
郎君眉目烦闷,手下的针脚便更加糊涂。
一想到苏锦可能生气,沈原就再也坐不住,“若儿,我得去问问。”
见到她要问什么,郎君心里没底。
他只是想见见她,哪怕就去瞧上一眼也好。
“公子,现在虽是初冬,这会子却也有些日头,您”
劝阻的话才说了一半,心急的沈原就已经掀起了帘子要出去,若儿急急扔下手中的针线,抱起大氅追了上去,“公子,您等等小的!”
苏府后院离书房并不远。
玉白的靴子刚刚踏上石阶,就碰上从书房出来的朱管事。
沈原摆了摆手,止住她要出口的礼数。修长的手指悄悄搭在门板,往里瞧了过去。
书桌后的苏锦正伏案写着什么,也不知是房里地龙烧得太热还是怎么的,小笨鱼面上艳艳的红了一片,她写写停停,忙得不亦乐乎。
身后有添茶的婢子前来,沈原接过温好的茶水。
吱呀,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垂眸思考的认真,沈原小心地替她斟了茶,还未端上,就听苏锦吩咐道,“先不吃茶了,过来替我磨墨。”
桌上摆着长长一条礼单,那双好奇的丹凤眼只望了一眼,便红了耳尖。
养着心底的那尾小鱼,咕噜噜冒起了甜丝丝的泡泡。
小郎君到底没怎么做过磨墨的活,手中的乌玦推了一会,腕子就有些吃不住力。
苏锦抬首,正对上微微皱眉极力忍耐的沈原。
“沈公子?”她惊得声音都有些变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