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陈宝珠当着全班的面向她道了歉,澄清了以前散播的不实谣言。陈宝珠的话说得并没有多诚心诚意,倒是脸上的那些伤,格外的引人注意。 陈宝珠也受伤了。江以萱知道,陈宝珠肯定是不服气的。她在小竹林中对她们所做的一切,尽管她有所顾忌,已是手下留情,她们心里必定难以咽下那口气。前两天别人言语侮辱她,她出言反击,是陈宝珠率先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地挑起了对方的怒火,这才让事情闹大了去。 可是前几天班里闹起来的时候,陈宝珠一直在冷眼旁观着,江以萱能肯定那些伤不是她弄的。现在脸上挂了彩,肯定是又有人对她下了手。 不知道为什么,江以萱下意识地就想起了易见川。她漫不经心地看了几眼陈宝珠的小喽啰们,果然,脸上也都不怎么好看。 陈宝珠一行人的态度转变得太过突然,脸上的伤又不禁让人浮想联翩。之前江以萱拼命三郎一样的反扑,后来从天而降的高年级练家子,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愈发让事情变得玩味起来。 有人说,陈宝珠脸上的伤是江以萱打的。温顺小绵羊摇身一变成了头狮子,有人半开玩笑着解释,说不定这周末江以萱撞见了什么,被什么附了身。 也有人说,是江以萱傍上了比黑虎帮还厉害的靠山,连陈宝珠都敢动,看来不简单。不过平河镇还有比黑虎帮还厉害的吗?他们神神叨叨,说这平河镇也要大换血了。 陈宝珠自己主动跟老师提了要求,要换位置。江以萱想,也许是她不敢再在背后辱骂自己、命令支使自己,所以觉得坐在自己后面没什么意思。这样也好,离她远点,说不定还能交两个朋友。 自从来上了初中,来到了这个学校,她竟然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交到。仔细想想,还觉得有些可笑。 她的家境在平河镇也算是不错的了。她还记得刚开学没多久的时候,她跟同桌玩得还算挺好。女孩子嘛,关系一好,就忍不住黏糊。你到我家里写写作业,我到你家里看会儿电视,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具体是什么时候和同桌疏远起来的,她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她带同桌回家玩儿,她们其实很乖的,只在她房里做了作业,然后在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后来弟弟回来了,电视就让给了弟弟。 事情是什么时候不对劲的呢?她想起来了。在同桌还没有走之前,妈妈已经回来了。弟弟出去玩儿,不知为什么裤脚上沾了很多沙土,一路走进来,地上洒得到处都是。妈妈冷嘲热讽的声音就是在看到这些沙土之后发出的。 “小萱,以后带朋友来玩儿记得提前说一声,我好多准备双拖鞋。瞧这地上踩得脏的。”她的声音分明阴阳怪气的,“上一天班累死累活的,还得回来收拾你们的烂摊子,一天都不让人省心……” 江以萱清楚地看到,同桌的脚下意识地往后面藏了藏。她抬眼,看到同桌那张瘦小的脸涨得通红。 同桌家里住的还是老式的土瓦房,房门前还是土路,一下雨,地上就泥泞不堪。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同桌的鞋子有些脏了,可只不过有一点灰而已,进屋前,同桌还特地在门外的地摊上使劲擦了擦。 在江以峰回来之前,她俩根本没有在地板上留下任何污渍。 “不是我们弄的。”江以萱说。 “不是你们弄脏的,难不成是小峰弄的?小峰在这家住了七年了,为什么以前都好好的,偏偏今天把地面弄成了这样?”似乎因为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质疑,王春芳的脸突然间涨得通红,“还给我顶嘴……” “真的不是我们……” “小峰!”王春芳突然大喝一声,“地板上的沙是你弄的吗?” 江以峰正在看动画片,王春芳喊了两声他才听到。看出王春芳在生气,他立即摇了摇头,大喊:“跟我没关系!我要看电视,你们别吵我!” 十二三的女孩子,正是自尊心强的时候。同桌再也没有去过江以萱家,跟江以萱的关系也明显不如从前了。 再后来,她在学校被人欺负,跟人打架,被人诬陷。孤立无援的时候,同桌也嗫嚅着为她说过话,可是王春芳的嘴炮那样厉害,几句话就把同桌给轰炸了个粉碎。 再后来,江以萱周围的人,都变成了欺负她的人…… 现在好了,欺负她的人要走了。江以萱心里格外地畅快。 下课的时候,她到初三(1)班去找秦世博,秦世博一看到她就有些紧张,“怎么了?他们又找你麻烦了吗?” 江以萱摇了摇头,“没有。” 秦世博的脸色蓦地一松。他似乎有些自责,沉着脸跟她解释:“本来我想叫上阿军他们给你涨涨威风的,但川哥说了,你还小,要好好学习,要是他们的人去找你了,别人会以为你不乖,跟混混们混。我没想到他们那么嚣张……” 他当初叫了阿军他们过去的时候真的是吓坏了。江以萱被人骑在地上,阿军他们把那些人拖起来,一个一个打过去,他赶紧跑过去拉江以萱。可他还没过去,就见江以萱自己擦了擦嘴角的血,拢了拢衣服,坐了起来。 江以萱的目光那样狠绝,看得他都吓了一跳。 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下次一有不对劲,你先托人来告诉我,别自己跟他们动手。” 江以萱低了低头,“我当时没想起来……” 她问秦世博:“这次的事,川哥知道吗?” 秦世博点了点头。他回家的时候易见川正好也在,他把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大概讲了讲,易见川的脸色阴沉得像块铁。 “他怎么说?”江以萱的眼里带了光。 易见川怎么说呢?秦世博记得很清楚,当时他俩一声不吭地听他说完,是秦世凡先开了口:“之前在竹林里看她雷声大雨点小,还以为小姑娘心太软,没想到也挺厉害的啊。” 易见川说了什么呢?什么也没有说,直到他要去写作业了,易见川才终于开了口:“世博,那小丫头不懂事,你稍微多费点心。” 秦世博转过身来,朝着易见川笑了笑,“我知道川哥,你放心。” “你跟她说,让她别跟人硬碰硬。阿军那边我会再交代一下。” “好。” …… 秦世博还在回忆着,就听见江以萱失落的声音:“我做得不好吗?” “嗯?”秦世博看向她,“你说什么?” 江以萱却没有再重复刚才的问题,她只是抿了抿唇,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紧张兮兮地问秦世博:“陈宝珠他们脸上的伤,是不是川哥他们做的?” 秦世博笑着摇了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了。他们帮里的事,我哥一般都不会跟我说。” “这样……”江以萱沉思了半晌,忽而笑着看向秦世博,“反正你帮我谢谢他们。” “好。”秦世博笑着应下。 江以萱张了张口,想问些什么,又感觉时机似乎还不是很合适,就又闭上了嘴。 秦世博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江以萱摇了摇头,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他,“你已经初三了,我这样来找你,会不会耽误你学……” “不会不会。”秦世博不等她说完就开了口,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初三也是有课间的。你不用觉得麻烦。” “好。”江以萱攥着衣角的手松了松,她张了张口,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那我再问一个问题,可以吗?” “你说。” “你知道川哥多大了吗?” 秦世博想了想,“我哥二十一,他好像比我哥大一岁,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