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辞瞪圆了眼睛,语气委屈:“师父,阿辞已经十二岁了!” 十二岁! 所以……她帮一个十二岁的男孩洗了澡? 闻怜无语地扶住额头。 俞恒看了看姬辞,又看了看闻怜,若有所思:“一些孩童生长缓慢,的确看起来会比较矮小。” 姬辞拿眼瞪他。 闻怜:“……能缓慢成这样的?” 俞恒默了默:“兴许……营养不良。” ……有可能。 闻怜还记着,姬辞原来是个乞丐来着。 对上姬辞无辜的大眼睛,闻怜幽幽叹了一口气,算了,忘了吧,赶紧忘了。 “那筑梦矶可拜托无音君?来日用得上俞恒的地方,俞恒定然不推辞。”俞恒又问道。 闻怜觉得自己这一趟有点太多管闲事,但已牵扯其中,又无法坐视不理。 她起身,将一片金叶子搁在桌上:“这一茶,就不用俞道友请了。” 俞恒颔首:“多谢无音君出手相助。” “那答案?” 俞恒缓缓起身,抿了抿唇压住笑意:“送你筑梦矶的那个人,是壬极门,左思池。” ……什么? 左思池?! 闻怜嘴角抽搐了一下。 也难怪俞恒要忍住笑才能说出这个名字了,实在是左思池这人在修真界……太一言难尽。 闻怜无语凝噎,望着河边,已经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悬天秘境是怎样的奇遇了。 “此话当真?” 俞恒颔首:“千真万确。” “……” 她眉眼低垂,眼底隐有惨痛的意味。 姬辞抱着匣子眼巴巴望着她,又埋头在她怀里蹭来蹭去,黏糊糊撒娇道:“师父……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闻怜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么俞道友,这匣子我帮你送到,其余事情便不再过问了。” 俞恒点点头,刚想应声,又忍不住笑了一声:“无音君慢走。” 闻怜:“……” 怎么就摊上左思池了啊! “那……我先告辞了。”她提了一口气,告别俞恒,牵着姬辞再往屈府去。 姬辞乖巧地跟在身边,好奇地问道:“师父,左思池是谁?为什么提起他你们脸色都……” 闻怜扯了扯嘴角:“是个嘴巴不讨喜的家伙。” 人怕出名猪怕壮,左思池的话,应该算是极其壮了。 左思池是个仙二代,父亲是壬极门的磐乙道君。磐乙道君醉心修道,本该在曦和道君飞升之时一同飞升,却不知为何逗留至今。 而第一次见左思池,是五大宗门大比。 明面上这是个友谊赛,但实际上谁都是冲着第一去的,归鹤宗闻怜是第三席。 左思池是壬极门的第五席。 参加比赛的弟子有固定坐席,恰巧,壬极门和归鹤宗的坐席是安排在一起的。 于是比赛还没开始,她就能听见后面壬极门的弟子不停地叨叨。 “这是什么凳子?硌得屁股生疼,就没点好的凳子?今年是哪个宗门举办的?我要去找他们掌门告状!” “哇!搞错没有?他们归鹤宗是竹竿吗?那么高?我坐这里还怎么看前面?胖子师兄!我们换个位置……不换?你给我让开!” “无妄谷那个长老眼睛怎么比老鼠还小?他看得见东西吗?喂!你看得见我吗?” “你有病吗?!我为什么要道歉?是他归鹤宗的弟子瞪我啊!不怕眼珠子瞪脱框吗?” 闻怜:“……” 她面无表情握紧了扶手。 右手边的虹光君无奈地低头:“要不……阿怜你坐我这里?” 闻怜摇了摇头:“师兄,你是二席,我是三席,席位不可乱。” 虹光君:“……但是你……杀气有点重啊。” 无音剑嗡嗡叫了半天。 闻怜面无表情按住剑柄:“无妨。” 比赛打头阵的是无妄谷和壬极门,到第五席的时候,场上就不清净了。 “怪我吗?他耍阴招你们怎么不判?你瞪我做什么?以为我不敢瞪你了?眼睛铜铃那么大怎么不把眼珠子摆在台子上当招牌?” “你眼瞎吗?算了,你一边去,那个长老是哪门哪派的?我直接跟他说。他要包庇还不许我提?脸有镜湖那么大!” “你眼睛糊了屎吗?我管你什么掌门,屁股往凳子上一坐就是掌门了?那我岂不是你爷爷?” 起因不知如何,但左思池打了一半就站在台上舌战群雄,以至于从五大宗门形成以来的大比从此以后再也没举行过。 尔后,修真界时不时还能听到他嘹亮的“战绩”。 闻怜和他接触不多,但光是归鹤宗上下都对左思池充满抱怨,如果外出遇见左思池,那回门必然要大倒苦水。 可以说,她整个修道生涯中,左思池这三个字就没从旁人的嘴里断过。 到了屈家,闻怜在门口正好遇见魏婉清的马车。 魏婉清惊讶地掀开车帘:“无音君,你怎么又回来了?” 闻怜把匣子递给她,含笑道:“落了东西,这个送你。” 魏婉清疑惑地打开,暗紫色的花朵随着开盖而绽放出光华,刺得人下意识想闭眼,两瓣小小的叶子弯弯曲曲缠绕着花枝。 竟然是筑梦矶! 她愕然地问:“为什么给我?” 闻怜淡淡一笑:“拿去给令堂服下,也就不必受制于屈家,这对你来说有好处。” 魏婉清愣了愣,阖上盖子,沉默了片刻:“是他吗?” “……” 她本来没打算告诉魏婉清,却不料魏婉清问得这么直白。 闻怜有些哭笑不得:“我……真是不懂你们俩,总之,你收下吧,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的。” 魏婉清笑着叹了声:“是啊,我也希望……我能好好的。” 闻怜观她面上没有抗拒之色,显然是接受了,心下莫名也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魏婉清便问道:“无音君的事情办完了?” “……还没。” 魏婉清把匣子放进马车里,又对闻怜道:“不如跟我说说?宁泗城我熟。” 闻怜迟疑了一下,大致说了说。 魏婉清好奇地看着她道:“你为何那日不对我说?没准我心血来潮会派个人去帮你看看。” “……”你也说了是“没准”吧? 魏婉清掸掸袖口,慢悠悠道:“柳烁然啊,最近他可是很出名呢,不过他来是来了,只喝酒,不……”她顿了顿,冲着闻怜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闻怜点头:“柳烁然所修之道不能随便破身,必须是与之修为相差不多的人,否则容易损伤身体。” 她一开始就知道他不会随意跟人有染。 魏婉清倒不知道这一茬,只是道:“我打听到他出城一天了,要隔几日才会过来,如果你放心,可以留下书信,我派人替你送去碧落楼。” 闻怜想了想,与其在这里盲目的等,她还不如再送信给柳烁然,更何况她只和掌门师叔道明出门三天,这三天时间已过,风刃君已经来了数封信催促了。 风刃君言辞隐晦,除了询问归期,也隐约透露宗门里担心她在外面暴露身份又引来流言蜚语。 还是先回去一趟吧。 闻怜暗暗叹息,将写好的书信递给魏婉清:“那就麻烦婉清帮忙了。” 魏婉清笑道:“无音君不必客气。” 闻怜想了想还是没有问魏婉清和俞恒之间的事情,而是顺势告辞,带着姬辞回了归鹤宗。 “师父。”姬辞疑惑地问,“我以为你会去找那个左思池。” 闻怜:“……这个不急。” 实在是左思池这个人太麻烦了。 她前脚到太虚阁,后脚薛掌门和风刃君就来了,薛掌门刚刚落地,风刃君就急吼吼地冲进来:“师姐师姐!你知道不?!壬极门那个华月元君醒了!” “……这么快?” 闻怜算了算,从宁泗城赶回壬极门,最快也要三天,而她从宁泗城回来也花了四天,这么说她前脚走后脚魏婉清就走了? 风刃君在她身边坐下,一屁股把姬辞挤开,姬辞被挤到地上,瞪了他一眼,转身跑到另外一边挨着闻怜,就见风刃君愁眉苦脸道:“所以我被掌门师叔派了去壬极门道贺,这岂不是又要看见左思池?惨!惨啊!” 闻怜点头,对于华月元君她都有些记不清楚了:“华月道君是因封魔之乱受伤,确实该去道贺。” 风刃君扶额,一脸悲痛地道:“师姐啊,你怎么不明白呢?我这是要去壬极门宗门内了啊,要见到左思池了啊。” 闻怜:“……一路顺风。”顿了顿,她又抬头看向走进来的薛掌门:“师叔,说起来我这里有件事也要告诉你们。” 她挥手上茶。 薛掌门在她对面坐下,问道:“是柳烁然那边的事?” 闻怜摇了摇头,蹙了蹙眉道:“这事……是关于我在悬天秘境里的事。” 她把从俞恒那里得到的消息简短说了一说。 风刃君一口茶都没吞下去就喷了一桌:“什么?!左思池?不可能,我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