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工厂各种事情的芜杂早就超过了杨云杰的想象,但是工人打架打到把耳朵咬掉这么荒唐的剧情还是刷新了他的认知。他们还没有能力买车,加上平日里道听途说来的有限医学知识告诉他们:刚刚被咬下来新鲜热辣的耳朵得趁热缝才可能有救,他们果断地打了急救电话。先不管纪律上要如何处罚寻衅滋事的工人,人道主义援助肯定是第一位。
当然,又报了警。这次冯新鹏又来了,不是他们叫的,是他主动来的,毕竟整个镇就这么大,又是救护车又是警车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杨云杰顶在前面去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小叶紧紧跟在他身边,他说话她就绝对不说话,他不说话了她就立刻指挥工人们做这做那,语气并不像云杰那么强硬,但态度告诉你:你必须听我的话!
云杰看到血糊糊捂着耳朵的工人,心里慌得真想转身就跑,可毕竟是老板,再怕也不能怂,他只好硬着头皮装镇静、装权威。等这一切消停下来,他和小叶、新鹏坐在厂长办公室关上门时,整个人都散架了一般。
“杨云杰,我真的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凶的时候。”冯新鹏着实对这位老同学另眼相看:
“可以说你是我们全班最斯文的男生了吧?谁不说你是谦谦君子、文质彬彬,没想到可以拍桌子摔板凳,火爆得吓死人!”冯新鹏想想都觉得后怕。
“他也是没办法,被逼出来的。这些工人,你对他们太客气,他们就当你老实好欺负,爬到你头上做窝。”小叶苦笑着说。
“是啊,我都变得快不认识自己了!经常发完火嗓子疼才知道脾气没忍住。”云杰自嘲着:
“第一次拍桌子骂人的时候,我是从工人们惊恐的眼神里看到当老板的人发威有多大的魔力!你好话说尽,他们当你是耳边风,照样吵得天翻地覆,你一把椅子摔过去,立刻鸦雀无声,一个个都老实了!”
“反正啊,我的心得就是当工厂的老板,绝对不能是书生,不然真的被欺负死!也不能跟他们说一些文绉绉的话,没人听得进去,也听不懂!”
冯新鹏摇着头笑道:“你这是基因突变了吗?你的变化真的太大了!这真的不是我认识的杨云杰了!”
“那有什么办法?生活所迫,谁能一辈子不变呢?人总是要长大的,再说,我都结婚了,早就不是小孩了,还能那么任性吗?”
云杰和新鹏聊着、笑着,小叶的心里却在流泪:云杰哥哥,你本来可以不这样的,你完全可以在高级办公楼里继续当一个斯斯文文的银行职员,不用过得这么粗糙、不用跟我们这样的乡下人打交道吵吵闹闹。都怪我,是我拖累了你、是我害了你……这么想着,她竟然低着头黯然起来。
“喂,老婆,是不是吓着了?不怕,有老公在呢!”云杰毫不顾忌旁边的单身狗冯新鹏,一把将小叶搂过来。
“喂,本来一辈子都不想结婚的,天天看你们秀恩爱,搞得我都想谈恋爱了。”新鹏站了起来:“不早了,我就不在这里当灯泡了,回家啦!”
冯新鹏临走之前反复交代他们:“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有车、人熟地熟,办起事来都方便,你们开这个厂不容易,我一定会帮到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