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薇将看完的信重新装好,也小心地放进了自己的朱红小木箱。
秋雨急声问:“小姐,你不给赵公子回信么?”
“回自然要回。”柳薇眸含娇怯,“我只是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回。”
将小木箱重新上了锁,柳薇转头严肃地看着秋雨,“赵公子的事你谁都不能说,知道吗?”
秋雨心里暗自撇嘴,面上笑嘻嘻道:“小姐你还不知道我么,嘴严得很,肯定不会对外说的。”
柳薇放心地点点头,似是信了她。
秋雨是原主的丫鬟,跟着原主从柳府一同过来的,两人是从小就有的主仆情谊。
原主平日最信赖秋雨,什么事都喜欢交给她去做,完全想不到这个丫头为了一点好处,就把相处十几年的主子给卖了,怂恿加诱导,让原主一步步踏入火坑,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收到赵公子的信将将午后,之后柳薇也没像原主那样午休,坐在案几后面拧眉思索,费了好多张纸,终于将给赵公子的回信写好。
将信封封口,柳薇把回信递给秋雨,脸上带着红晕慎重地交待道:“把信给赵公子送去吧,注意点,别被人发现了。”
秋雨接过信,保证道:“小姐放心,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然后柳薇就带着一丝憧憬和忐忑目送秋雨离开,至于离开她视野里的秋雨又去了哪里,她就不关心了。
拿着这封信的秋雨,本该从府里角门出去送信,但她出了柳薇的院子,左右看了一下周围没人,脚步一转,就去了主院。
原主的舅母叫郭慧兰,在原主心里一直都是个面慈心软的和善人,虽然偶尔对她的态度有些微妙,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把她这个外甥女当亲女儿一样疼的。
但就是这么个和善人,一手策划了诱拐原主与人私奔的事,并将原主卖进窑子,原主直到死前才知道真相。
秋雨被人领着进了主院,低着头迈进屋,不敢抬头看,只用余光去够前方姿态慵懒靠坐在榻上的陈府女主人。
此时秋雨没有在柳薇面前的活泼,颇为战战兢兢地从怀里掏出柳薇给赵公子的回信,双手恭敬地递过去,低声道:“夫人,这是她给赵公子的回信。”
站在郭慧兰身边的李妈妈取过信,将封口直接撕开,拿出信纸一抖,展开递到郭慧兰面前。
郭慧兰就着李妈妈的手将信的内容扫了扫,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像是被里面柳薇稚嫩天真到近乎愚蠢的小女儿情态给逗笑了。
确认是柳薇的字迹,郭慧兰随意地摆了摆手,叮嘱道:“给赵四送去吧,让他好生保管。”
“是。”秋雨接过李妈妈递回来的信,将信纸折好塞回去。
也不再给信封封口,反正都是骗柳薇的,秋雨就这样将这封被旁人看过一遍的回信送了出去,再面色如常地回到柳薇身边,跟她说信赵公子已经收到了。
看着柳薇等待回信的期盼神色,秋雨心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十几年的相处,秋雨对柳薇不是没有一点感情,但夫人容不下柳薇,她注定没有好下场,为了给自己谋出路,秋雨觉得自己也是没有办法。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秋雨念叨一句从别处听来的话,抹去了心里那点微小的愧疚。
翌日,柳薇起床不久后,秋雨去大厨房里拿回了早餐。
一碗南瓜白米粥,一叠土豆饼,外加一叠咸菜,这就是柳薇的早餐。
这放在普通人家,有精米吃就已然不错了,原主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但在柳薇看来,这其实是不正常的。
原主母姓为陈,舅舅陈鸿,是个不大不小的五品京官,除了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有三房妾室。膝下总共有嫡子嫡女各一,另三个庶出女儿。
上面没有老人,加上原主一个外甥女,府里主子总共十一个人,外加若干仆从。
府里这么些人,每日开支所需不少,看似全都盯着陈鸿吃饭,其实不然。要知道,府里的收入除了陈鸿的俸禄,还有郭慧兰的嫁妆,柳薇父母留下的偌大产业,也还在陈府手里。
但原主被接到陈府没几年后,郭慧兰就时常在原主耳边诉苦,说他们住在京城,居大不易,出门就是钱,府里花销实在太大。
原主那时幼小,对钱根本没什么概念,和蔼无比的舅母一诉苦,她就当了真。还忐忑是自己让陈府雪上加霜,时常因此不安、愧疚。
就算舅舅接管了她爹娘留下的产业,但舅舅是当官的,不能也不善经商。而舅母一个妇道人家,操持这大大小小的一家已经劳心劳力,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管那些产业铺子。
舅母说生意越做越差,好几家店铺勉强才能收支平衡,这些在原主这里都变得正常起来。
但郭慧兰每次愁眉苦脸的哭诉了之后,又会摸着原主的头,慈爱地说苦什么都不能苦孩子,虽然原主只是外甥女,但做舅母的既把她接了回来,就会把她当亲生孩子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