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愈蹲下身,看着面前那个剪了个西瓜头的小男孩:“橙橙?” 他一个劲的点头,钻进她的怀里撒娇:“干妈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干妈今天不是来了吗,你爸爸呢,没来接你吗?” 橙橙嘟着嘴告状:“爸爸每天都忙到很晚才过来,我都是在门卫伯伯那里坐着等她。” “那干妈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呀?” 他高兴的亲了一下她的侧脸:“干妈最好了!” 徐清让眸色微沉。 何愈给他爸打了个电话,待会吃完饭以后,她会送他回去。 橙橙一直说要去必胜客吃披萨,何愈想到自己今天也麻烦徐清让一天了,请人家吃顿饭也好。 她试探的问道:“一起?我请客。” 原本以为他是会拒绝的,毕竟他看上去似乎对什么都很挑剔。 不像是爱吃必胜客的。 他看着她,安静良久。 “好。” - 上车以后,何愈神经再粗也察觉到了徐清让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周身气压很低。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好像也没做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事啊。 难不成他是嫌橙橙太吵了? 何愈觉得很有可能。 她用食指抵住唇:“嘘,小点声音,叔叔开车不喜欢别人太吵。” 橙橙哪里肯听她的,站起身扒着驾驶座的椅背,下巴抵在上面,歪头问徐清让:“你是干妈的男朋友吗?” 他怔了片刻,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仍旧目视前方开着车。 何愈几次想把他抱过来,他都一脸严肃的批评她:“妈妈说过,找了男朋友就要发喜糖的,干妈你瞒着我是不是就是不愿意买糖给我吃?” 何愈眉头紧皱,这祖宗的嘴皮子怎么这么厉害。 她刚摆出一副长辈的严肃脸,准备开始批评他。 徐清让打开储物柜,从里面抓出一把糖果递给他:“乖乖坐好,系上安全带。” 糖果的种类很多,橙橙心满意足的坐回去:“谢谢干爸。” …… 何愈有些头疼。 今天带他出来完全就是个错误。 她低头替他把安全带重新扣好:“听话点知道吗。” 橙橙摊开掌心:“选一个。” 徐清让将视线从面前的路况分了一点给后视镜。 她拿了一颗水果硬糖。 是橘子味的。 储物柜里的糖是顾晨放的,因为徐清让经常吃药的缘故,他怕他吃了嘴巴苦,就放了几颗在里面备着。 不过徐清让从来没碰过。 鬼使神差的,他的手碰到储物柜。 从里面拿出一颗橘子味的硬糖,攥在掌心。 动作轻柔,就像是把她攥在了掌心一样。 一顿饭,吃的何俞心力交瘁,橙橙话多还好动,何愈怕他摔倒,什么也没吃,光顾着照顾他了。 后来不知道徐清让和他说了句什么,他才老实下来。 她虽然好奇,却也没问。 - 那段时间,何愈最终还是战胜了她爸妈,扯了个借口搬回家去住了。 一大早,何愈就被周然的电话给轰炸醒。 她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去看床边的时间,真情实感的发问:“我是这辈子掘了你的祖坟还是上辈子掘了你坟?” 如果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又有谁会残忍到六点钟打电话呢? 周然的声音有些低沉,话尾甚至还带着哭腔:“二白,我被甩了。” 空气沉寂下来:“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睡了。” 像是开了闸了一样,周然哭的悲天悯人。 “幸瑶她……幸瑶她……” 他话都说不利索了。 何愈认输的叹了口气:“行了,你把定位发给我,我过去找你。” 自从高中把周然从那群混混手里救回来,他就彻底成了一张狗皮膏药,一直跟着何俞和白悠悠。 本来她们两个从小志同道合,对学习没什么兴趣,携手翻墙逃课,感情固若金汤。 结果突然多出了一个胆小的周然。 每次翻墙都得等他做足心理准备。 最长的一次是一个小时。 正好够门卫把他们逮到政教处了。 等她收拾完出门,已经七点了。 卖早点的也都出摊了。 因为位置偏,所以这里摆摊是没有城管管的。 何愈要了一屉小笼包,又去隔壁买了一碗豆腐花。 不时有早起上班的人和她打招呼。 “哟,今天起这么早啊。”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我居然看见了有时间吃早点的何俞。” 更有直接问她的。 “怎么着,终于因为迟到太多次,被辞退了吗?” 何愈非常不满的放下手中的勺子:“今天我休假!” 她话多,平时和左邻右舍也都熟悉,大家也都知道她是独居,所以平时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给她送去一些。 也不怪别人诧异,毕竟平时的她都是在最后火烧屁股的时间才着急忙慌的出门。 一路狂奔到公交车站。 周然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刚吃完。 他哭的嗓子都哑了,说话时都一抽一抽的:“你……你来了吗?” “来了来了,路上有点堵车。”她把钱递给老板,“再给我装两个奶黄包。” 老板利落的找了钱,给她多装了一个:“多吃点,看看你都瘦成啥样了。” 何愈笑起来,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谢谢老板。” 周然:“……” “你他妈不是在车上了吗?” 何愈咬了一口奶黄包:“你不知道吗,八号线现在允许卖早点了。” 周然气的连伤心都忘了,这人说瞎话张口就来。 何愈劝他:“凡事都看开点,别太难过了,知道吗,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被甩了,早该习惯了吧。” 刚开始她们还会帮他出出头。 到后来就变成劝他想开点。 最后就象征性的鼓励几句。 所以何愈才一点也不着急。 这人虽然心思敏感又脆弱,但恢复能力也很强。 平时哭的再惨,不出三天就自我恢复了。 而且在他答应复合之前,她和白悠悠可是轮番劝过他,落得这个结果只能说他活该。 白悠悠因为工作的原因没办法过来,何愈顿时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更重了。 她按响周然家的门铃,等了好一会儿,他才肿着一双眼睛过来开门。 何愈被他这架势吓了一跳:“被蜜蜂蛰了?” 他身上还带着很浓重的酒气,看到何愈了,眼眶顿时红了。 何俞连忙安慰他:“行了行了,有什么事进去说。” 进屋以后,她看到茶几上横七竖八的啤酒瓶,眉头微皱。 这哥哥这次来真的啊? 周然一脸颓然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拎着个酒瓶子,抬手就往嘴里灌。 何愈皱眉给他拦下了:“你先冷静一下。” 周然轻呵一声,像是在自嘲:“冷静有什么用,我他妈喜欢她那么多年,好不容易以为她回心转意了,结果还是……” 还是绿了他。 想到这里,他内心越发的烦躁。 又是一阵猛灌。 这次何愈也没阻止了,安静的坐在一旁,等他想通。 他灌着灌着就停下了。 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他的粗喘声。 ……然后打了个酒嗝。 何愈拍了拍他的肩膀:“天涯何处无芳草,我明天就让悠悠给你介绍一个他们剧组……” 想到那些女明星应该也看不上周然。 没什么底气的补了一句:“……演员的单身亲戚。” “何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窝囊。” 他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声音听起来沙哑异常。“像我这样的人,就活该被甩。” 何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周然这样。 手举起来,又放下。 想安慰他也不知道从何安慰起。 垃圾话她张口就来,可安慰人这种技能,自打她出生起就连着胎盘一起扔了。 犹豫良久:“至少你心地善良啊。” ……呸,还不如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