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见愁也不管旁人是不是听出了什么异样来,便凌空朝着洞内飘了过去,只是在入洞之时,双脚却明显没有沾到地面,一直保持一种悬浮的状态。
这动作她做得挺明显,身后几个人几乎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是难免有几分不明白。
仿佛猜到了他们的疑惑,见愁笑道:“如今谢道友也是妖魔道中的一人了,妖魔道那些人只怕还不知道他已经潜入其中,所以这一路上只怕会为我们留下不少的陷阱。诸位道友,该一同小心。”
之前放松了下来,判断前路再没有任何陷阱,乃是因为她发现了谢不臣与那妖魔道几人乃是追杀关系,不管其中哪一方都不会有时间来布置陷阱。
可现在,谢不臣乃是妖魔道山阴宗的一人,依着山阴宗原来的行事便是一路给他们后来之人设置障碍,谢不臣又是阵法这一块的佼佼者。
怎么看,他们这前路都不可能轻松。
见愁三言两语之间,毫无心理负担,轻轻松松就黑了谢不臣一把,偏偏合情合理。
众人一听,相互看了一眼。
落下山洞的时候,几个人都心照不宣地让双脚悬浮,离地三寸。
从外面看的时候,山洞很是昏暗。
可一旦入内,却发现里面其实亮堂堂地,而且异常宽阔,像是在山腹之中凿空了一块,粗糙的地面之上则分布着粗糙的雕刻。
有八条长长的甬道,从这一块山腹之中延伸出去,穿入了更深更深的地方,一片幽暗。
“来者是客,你等却是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一道近乎艳冶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之上传来。
有人?
见愁皱眉,在握紧了鬼斧的同时,抬头看去。
原来不是人。
山腹高高的穹顶之上,竟然贴着一只赤红色的蝴蝶,蝶翼之上有精致的银色花纹,光芒流转,隐有玄奥之气投射而出。
在她说话的时候,那蝶翼轻轻颤动,竟然朝着自己身体之上一裹,顿时变成了一袭艳丽的红色长裙,玄奥的银色花纹则微微扭曲起来,变成了红裙之上一片又一片的银色蝴蝶花纹。
红蝶化人。
在见愁等人抬眼看去的时候,还是一只红色的大蝴蝶,眨眼之间竟然已经是翩然落地的一个艳冶美人,分明清纯的眉眼却点染着色彩明丽的妆容,檀口琼鼻,妖瞳画眉。
便是见愁是名女修,在瞧见她的瞬间,也忍不住有一种心头一颤之感。
身后左流小金两个人,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看着那红蝶美人,整个人都傻了。
如花公子则是不怎么愉悦地皱了皱眉,目光自然地落在了红蝶美人按一身精致的衣裙之上。
夏侯赦与陆香冷,却是悄无声息地往见愁身边站了站,一副随时都要动手的模样。
眼见得众人这样如临大敌一般,红蝶美人咯咯地笑了起来:“你们不用害怕,鲤君有命,姐姐我已经不吃人很多年了。”
“你你你你你要吃人?!”
小金吓得赶紧往左流身后躲了躲,左流则是毫不犹豫朝着见愁身后躲了躲,一时竟然像是老鹰抓小鸡时候那些躲在老母鸡身后的小鸡仔一样。
如花公子看着这近乎滑稽的场面,险些破功笑出来。
“老母鸡”见愁嘴角抽了抽,内心有一种极端无语之感,只想把这两个本事很大胆子很小的家伙扔得远远的。
然而“大敌”在前,总不好内讧,见愁强行忍了,面上带着几分僵硬的笑意,向着这妖冶的神秘女子拱手:“我等欲入隐界探寻九曲河图之秘,对隐界及诸位本身并无恶意。不知可否劳烦仙子,让我等借道此处?”
“哎呀,你们这些外面来的不速之客,手段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偏偏这小嘴儿是一个比一个甜,这都叫本妖仙子了,我还能不让你们过去吗?”
说着,竟然一个媚眼朝着见愁抛了过来。
那风情,妖娆!
见愁默默地看着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那红蝶美人看了她两眼,顿觉无趣,嘀咕了一声“不解风情”,便哼声道:“借道当然可以,只是鲤君有言,你等乃是不速之客。整个隐界都是上人的手笔,对待不速之客,自有对不速之客的待客之道。鲤君仁慈不欲伤人,只是你等若命丧于我隐界待客之道下,却是万万怪不得我等。”
又是这个“鲤君”?
早在隐界门外的时候,便听见那守门猪喊了一声。
见愁细细思索他们来到隐界之中所遇所见,别的不多,就是种种妖物,似乎每到一个重要的地方便能看见。这不像是来了大能修士的洞天福地,反而像是进了万妖洞。
顿时有一个奇怪的猜想出现在见愁脑海之中。
她看一眼红蝶,镇定自若道:“生死有命,仙子肯借道,我等便感激不尽了。”
“好,你等有这个觉悟便好。”
红蝶仙子纤细如柳条的腰肢轻轻一摆,面上的笑意深了几分,竟然便真的让开了道。
“此路名为意踯躅,穿山而过,过了此山,便是上人平日迎客的庭院。这八条道,每条道只能容一人同行,同一时间内只能有一个人出现。先前才过去了四名不速之客,便是这几条道。”
说着,红蝶仙子向着其中四条道一指。
见愁等人顺着看去去,才发现八条道中的确有四条甬道不一样,顶部有一道红光,外面有一层隔膜,与他们在有情无情道上所见很相似。
红蝶道:“现在他们还未能出去,只怕你等六人还要等上一阵。”
等上一阵?
见愁眼眸微眯,想起了之前留在山壁上的几枚黑白棋子。
盯着那四条已经有人走了的甬道,问道:“之前已经有四个人过去了,并且此刻还未出去?”
“的确是四个嗯?”
红蝶笑着答话,不过正说着,却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抬头一看。
最右侧的甬道外面,顶上那一点红光竟然“啪”地一声轻轻破碎,立在甬道之前那一道隔膜,竟然也忽然消失了。
红蝶一怔,随即掩唇娇笑起来:“哎呀,真不好意思,这一下只剩下三个了。”
不用说,还有一个是死了。
众人都不言语,相互看了一眼,已经猜到了这所谓的“意踯躅”一路上的艰险。
一人一条道,也就杜绝了同行之人暗算的可能,这个倒霉鬼只可能是因为道中所遇到的事情死掉的。
见愁心里希望这个人就是谢不臣,不过想也知道谢不臣若是这么简单就死了,就不是谢不臣了。
伤没好全的情况下,都能干掉一个山阴宗之人,借机混入对方内部,必定还保佑有不俗的实力。
抬眸一看,山腹甬道之中的那三道红光还在,证明这几个人还在前行之中
心里一大串念头闪过,见愁没管红蝶是什么表情,便直接回头对众人道:“中域与妖魔道势不两立,不管是想要追寻隐界之秘,还是不落于人后、不处处受制,都得要走到这些人的前面去。谢道友既然已经打入了对方内部,我等若能在意踯躅就追上他们,快速通过,未必不可在后面与谢道友来个里应外合,打上一场漂亮的围杀。”
众人一愣。
见愁并不解释很多,继续道:“所以此刻我先选一条道进入,先尽力追赶妖魔道众人,诸位道友留下,最好不要分散行事,以便应对这隐界之中种种情况,不如待有人通关之后,几个人一同出发。”
陆香冷顿时眉头微拧:“见愁道友一人独去,可是山阴宗”
“谢道友乃是埋伏在山阴宗的暗子,我们二对二,香冷道友请放心。”
见愁面容平静地说着,半点也不心虚,只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笑容,便直接绕过了红蝶,向着那几条甬道走去。
红蝶顿时用奇异的目光注视着见愁。
在隐界之中待久了,倒是一点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如此精彩,这女修修为不算顶高,可说话却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机锋。
谁先进去,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反正
鲤君已经烦了所有与九曲河图相关之事。
不然,哪里有这些人进入的份儿?
心底一声冷笑,红蝶面上的笑容便越发妖娆了起来,她注视着见愁的背影,并不说话。
见愁的脚步看似不疾不徐,可却是踩在风势之上,几乎只在两个呼吸之间,已经挑了方才红光破碎的那最右的甬道,没回头看一眼,便直接进了去。
“嗡。”
甬道外面,那一簇方才破碎的红光,竟然重新亮了起来。
一道无形的波纹从红光之中散射而出,再次笼罩了整个甬道。
见愁的身影,一闪之后,也消失在了甬道之中。
原地,如花公子顿时忧郁地一叹:“这哪里是里应外合去围杀山阴宗?分明是瞅准了机会要去围杀那一位谢道友。你们说,我们这位见愁道友,与昆吾这一位不世出的天才之间,到底是有杀妻的仇,还是有夺夫的恨?”
最右侧甬道中。
见愁自然是没听见如花公子那十成十的忧郁叹息,她半点不担心身后那一群人的安危,即便是在可能有一枚“暗子”存在的情况下。
山阴宗的修士混入他们之中,本身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需要有过人的胆识。
若是见愁要混入其他人之中,为的也只是能在某些事上更省力,比如等旁人探寻到什么东西的时候,再出手抢夺,明显比自己孤军奋战来得简单得多。
在没有明确的利益之前,只怕这一枚暗子还不会急着跟他们撕破脸。
同时,如花公子等人也都是聪明人,不会轻易分开来单独行动,被旁人算计的可能也就降到了最低。
“啪嗒,啪嗒。”
见愁的脚步声很稳。
整个甬道狭直径约有一丈,还算宽阔,但是人走在里面,难免有一种压抑之感,加之通道之中异常黑暗,只能用见愁鬼斧之上亮起的赤红色光芒照亮,所以又添了一种近乎血腥的阴森。
她小心又大胆,五感提升到了极点,乘着风势,速度极快,微风则送来了她需要的信息。
呼啦。
整个人像是一道风一样,轻快地从甬道之中略过,即便是偶尔有斜斜横出来的尖锐石块,也会被见愁早有预料一般地顺利避开。
甬道向着右边弯曲,见愁便自然地顺着甬道的弧度,继续往里面深入。
见愁走的乃是最右侧的那一条甬道,也就是之前有人进入过的,若是之前小金如花等人给的判断没错,多半是山阴宗的修士。
为什么要走一条别人已经走过的路?
见愁自然有见愁的道理。
死了的这个人,必定不是谢不臣,也就是说,谢不臣在这里为她布下陷阱的可能性为零,而如果她运气好,还会在这里发现上一个闯入者的尸首,说不准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见愁心里明镜一样地清楚,前半程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直接飞了过来。
可在等到整个甬道重新朝着左边弯折的时候,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
“刷!”
在她越过甬道右右转向左转的那个节点之时,一道刺目的亮光,忽然从甬道洞壁之上亮起,照亮了整条甬道。
还在急速前行之中的见愁,几乎立刻就停了下来。
对风的掌控,几乎已经到了一种炉火纯青的地步,以至于心念一动就能停下,而不会出现丝毫的狼狈。
她皱了眉头,抬眸注视着前方。
发出亮光的,乃是一柄三尺石剑,被握在一七尺高的人形雕像手中。
在距离见愁五丈远的右侧洞壁之上,有一凿开的两丈高窟窿,里面伫立着一座七尺高的人像,底座与整个洞壁连在一起,乃是借雕刻在洞壁之中的。
石像一身简单的道袍,腰间挂着一只乾坤袋,手持那长剑,面容普通平平无奇,一副青年人的模样。
“是同样的手法”
见愁还记得之前在外面看见的画壁。
眼前这一座石像身上,每一道线条,其神韵都与之前画壁之上的如出一辙,应当出自同一人之手不语上人。
前面都没任何的危险,忽然出现这东西,想必便是这一道的艰险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