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莹尘睡到天亮才起床,外面已经鸡鸣狗叫。昨天睡的太晚,起床也是晕晕的,开了房门就看到傅澄和衡哥儿在一起玩,主要是傅澄在教澄哥儿认字,他先从笔画教起,在衡哥儿手上比划些什么。 看到她出来,咧开嘴一笑:“沈姐姐起床了。” 他这么一说,莹尘还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她是有些贪睡。挠了挠头,迅速去了后院梳洗一番,她头发细又多,每日花在头发上的功夫多。 整理好自己出来,傅澄帮她拿了一碗糊糊给她,莹尘坐在门口吃早饭。虎子扫地出来,看到莹尘了一笑,郭冬梅正晾衣裳,这时傅澄出来又递过一个饼,金黄色的猪肉饼,上面撒着点芝麻,郭冬梅看的直流口水。 莹尘咬了一口,直觉得特别香,傅澄笑嘻嘻的道:“好吃吧?这是我做的。” “真的吗?”莹尘睁大眼,“你怎么学会的?” 金黄色的焦圈,里面绵密的猪肉,咸香咸香的,实在是看不出来是他做的。傅澄却轻松的表示:“只要用心就学的会。这白面是我从杨总旗那儿买来的,还有不少呐,沈姐姐尽管吃。” 莹尘只能笑纳了。 郭冬梅看的嘴馋,她们家条件在一个总旗里算是不错的,一个月能吃点白面,可看到莹尘吃的那么好,她觉得自己都要流口水了。原本以为昨天那样一夜,丈夫和婆婆都会体谅自己,没曾想,新婚第一天就要洗衣服,真是晦气。 “冬梅……” 涂大娘从门里出来,和莹尘、傅澄打招呼都很正常,看到郭冬梅了,盆里的衣裳还没晾完,不免抱怨:“你怎么回事啊?在娘家没做过事啊,我们一家还等着你做饭,笨手笨脚的。” 郭冬梅咬着下唇把衣服晾完了,低着头进去,她红着眼睛,却不敢抱怨,她也知道自家做的不地道,当初说了把彩礼只留下两成,其他的全部陪嫁过来,后来又私下把彩礼全部扣住,几床褥子就把她打发出门了,涂家不敢找郭家算账,便全部算在她这个儿媳妇身上。 她还能怎么样,也只能承受啊! 在门外看了一场婆媳过招,莹尘把饭碗拿进去,喊她爹一起去开荒。几亩荒地,也不下雨,地下干涸的紧,要翻土,沈夫人在家操持家务,衡哥儿年纪小,也只有她和王全一起去了。 但王全这个人连借农具都不敢去说话的人,还和莹尘道:“过几天就赶集了,我们赶集买米就是了,现在种了,以后说不准我们都不住这里了。” 她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这样的人,遇到一点小事就往后缩,和别人开口好像要了他的命一样。但已经被流放了,父亲怎么还这么天真。还等着天上降一个神仙去救她们不成,就因为不愿意借农具,就不想开荒。 “爹,你怎么这样啊?我们住在这里不种田吃什么。” 还是傅澄见状,出来打圆场:“沈姐姐,我和杨总旗熟,我去借吧。” “嗯,我和你一起去吧。”莹尘垂头丧气的。 王全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在这总旗所里,和涂小旗关系最好,他年轻,却很听他的教诲,还会经常夸奖他。杨总旗却有好几次训斥他,说他做的不对,他才不去呢? 他探了探头,知道妻子在后院,还庆幸了一下。 傅澄从杨总旗那里借来了农具,莹尘脸上才有点笑意,她道:“我爹这个人就是这样子,谁都说他是个好人,可我们身为家人的,有时候也挺烦这个好人的。” 这话傅澄不好怎么说,他只知道王全是个极其没有主见却固执的人,外表看起来好像是沈夫人母女一直欺负他,让他做牛做马,可他在沈家住了一个月才发现,王全这个人有些是非不分,涂小旗对他明显就是利用,故意夸奖他,让他做的都伤了力,右臂都坏损了,可他把涂小旗奉为知己。而杨总旗只是对事不对人,却被他当做恶人一样。 但不管沈夫人和沈姐姐怎么跟他说,他都听不进去,反而还怪别人心思阴暗。 “沈姐姐,没事,王叔这样也挺好的,活的太通透了反而是一种负担。”傅澄笑道。 莹尘吸了一口气,了然:“你说的也是。” ** “我算是知道《悯农》里说的农人辛苦了。”莹尘一边擦着汗水,一边拿着锄头刨地。 傅澄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莹尘头上:“沈姐姐,给你披头上,可以遮阴。明天就我和王叔来吧,你在家和衡哥儿休息,这毒太阳能把人晒晕了。” 他是真的关心莹尘,凡女子重外貌者,可沈家的人似乎从来没有把沈姐姐当女人看待,这么晒下去,真要晒成黑炭了。 莹尘又哪能同意,这是她们自己的田,傅澄能来帮忙,那是人家的人情,她还真的把人家当佣人使啊。 哪知莹尘还未说话,那边王全却笑道:“澄哥儿,你别担心你沈姐姐,她可是有武艺在身的人,这点小太阳哪里能晒得到她。” 傅澄认真道:“王叔,没事,我替她就成。” 王全好像听了什么笑话一样,自己在那儿笑个不停。 劳作了一天,三人才拖着身子回去,沈夫人煮了些麦茶,衡哥儿在赶小黄鸡玩,看到莹尘回来非要她抱。 “姐姐好累了,让姐坐一会儿吧。” 隔壁的涂小旗过来找他喝酒,王全屁颠屁颠的过去了,莹尘翻了个白眼:“我爹这人真是……谁喊都跑的这么快。估计又找爹搬东西了。” 沈夫人冷哼一声:“你爹这个人是怎么说怎么不听,烦都烦死。他就是觉得咱们家的人对他都是坏的,都在压榨他,外面的人对他就好。”说完,她又和女儿道:“你日后可别招赘,招赘真的招不到什么好男人。” 她对招赘深恶痛绝,所以当初死都要把女儿嫁出去,都不想招赘。 “娘,澄哥儿和衡哥儿都在这里,您说什么呢!”莹尘也不想提这些,她好好的亲事也没了,未来的良人还不知道在哪里? 现在日子过的艰辛,哪里有空去考虑这些。 傅澄却接口道:“沈姨,我觉得沈姐姐就是嫁人也要嫁心疼她的。虽说她有一身好功夫,可到底还是女人,若是找个什么都得仰仗沈姐姐的,她不得和老妈子一样操心,抑或者是太强势的家庭,那沈姐姐也受委屈。所以找个心疼沈姐姐,人品又好的,这样她才能过的好。” 沈夫人只差点鼓掌了:“澄哥儿说的是,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看的如此透彻。你不知道,你沈姐姐当初和魏家定亲,我这心里就一直悬着。” 老牌世家魏家,家大业大,规矩也多,婆婆本来也不喜,女儿嫁到那样的人家也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 可找个心疼女儿的人,又去哪里找呢? 连续忙活了半个月,沈家的五亩荒地才全部开垦完,莹尘果真黑如煤炭了。沈夫人让她在家歇着,她忙活惯了,一时竟然歇不住。 带着劈柴刀,又上了山,这次运气极好,打了几只野鸡和狍子。 下山还顺手救了一个人,这人还有过一面之缘,就是之前的林氏。 她陷在陷阱里面,出来腿也受了伤,莹尘无法,只好扶着她回去。这林氏也有趣:“你是哪个总旗下的?” “我是杨总旗旗下的。” 林氏有些小得意道:“那我可是你们的百户的浑家。” 原来林氏是饶百户的妻子,也就是饶君羡的母亲,她看着莹尘肩上挂着的野物,似熟人般的语气问道:“这又是你打的?” 莹尘笑道:“是啊。” 她并不多言,也没有要攀上林氏这位百户夫人,但林氏却实打实的给了她好处,她说:“我那里有不少菜种,你们才来军户所,很多菜种都不是那么容易得的,有些是拿着钱都没法子得的。” 还和她道:“这已经快九月了,入冬了,那些戎人怕又是要来,地窖也要开始挖了。” 莹尘把她送到门口,饶太太让人送了不同种类的菜种过来,她这才离开。转身看到了秦侍玉,秦侍玉惊讶的看着她:“你是沈姑娘?” 见沈莹尘点头,她颇为惊讶,这沈姑娘以前虽算不得花容月貌,但皮肤极好,现在却是皮肤黝黑,身上一股味道,背上挂着野物,看起来跟猎户没两样,她觉得自己没有掩鼻,已经算是休养好了。 “傅少奶奶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莹尘还赶着回家呢。 秦侍玉掩嘴一笑:“我小姑子淡月呀,下个月二十就要和饶都尉成亲,届时你们可都要来,毕竟我们都是一起被流放在此的,有这样的喜事也要接你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