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大乾京城的雨也多了起来,昨日还是晴空万里,今日醒了便已是黑云压城瞧着就酝酿了一场雨。
林悠想了想还是如昨日所计划的那般,决定先去一趟沐芳宫。
她母后当年与贤妃娘娘交好,这是她问过的每一位老宫人都提起过的她既然有所怀疑自然要先看看能不能从贤妃娘娘那里问到一些旧事。况且她又想起燕家的事来四年前望月关那一仗,据说老伯爷也曾参与其中,贤妃娘娘既是老伯爷的女儿,兴许知道些什么。
只是林悠没想到她到了沐芳宫的时候罗贵妃竟然也在。
罗贵妃可一向与贤妃关系算不得多好且如今三皇子又在景俪宫林悠不觉得罗贵妃会有心与贤妃交好。
只是既赶到了一块,她此时再离开就多少有些刻意了林悠没说什么只是如贤妃娘娘安排坐在一边听着两位妃子聊天。
听了一会,她就了然了。
原来这罗贵妃还是在为自己铺路呢。林思远嫁她若想靠林思的驸马拉拢朝堂上其他的家族自然已经不能够了,但后宫之中这些嫔妃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她却说不定还有机会。
她今日来沐芳宫也不是非要与贤妃做什么好姐妹,而是防着大皇子的母妃淑妃和大皇子背后的顾家呢。
贤妃出身静宁伯府,如今的静宁伯府就一个小伯爷司空珩,还是个纨绔,朝堂上自然支持二皇子的人就没那么多。
但不支持是一回事,放任静宁伯府站到别人的阵营里又是另一回事。
这罗贵妃是怕淑妃先行一步,许给贤妃什么好处,到时大皇子和二皇子联合起来,三皇子才是个小孩,光凭一个定国公府,哪里斗得过?
简而言之,贤妃可以谁都不站,但两边都要防着她站到对方的阵营里。
且因为今日林悠正好来了,她在一边听着,那罗贵妃倒是胃口甚大,还想一道劝劝她呢。从前结下的梁子这会倒好像一笔勾销了似的。
林悠觉得好笑。当年罗贵妃代掌凤印,克扣定宁宫的定例炭火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今日呢?
等好容易把罗贵妃送走了,连贤妃司空瑛都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这可是胡狄人回去了,这些人倒又坐不住了,也不怕圣上知道治了她们的罪。”贤妃司空瑛将下人遣出去,将门关上,走回来同林悠一道坐在软榻上。
林悠浅浅笑道:“娘娘这里,只怕近日还要忙呢。”
司空瑛大笑:“可让你说准了,昨日淑妃才来,今日罗贵妃就来了,往后,那些急着站队的嫔妃美人,只怕要踏破我沐芳宫的门槛了。”
“也怪我这几日憋在定宁宫里,倒不知外面已经打得这般火热,早知如此,就不给娘娘平添烦恼了。”
贤妃拉起林悠的手,轻轻拍了拍:“你怎么同我客气了?我这里哪能算得上忙呢?顶多就是多些客人罢了。自打这胡狄人走了,罗贵妃便常带着三皇子到圣上那里,淑妃又常亲自做了羹汤送去,两边像是比赛似的,真说忙,也是那边更忙。”
林悠忙着查定宁宫里的线索,倒真没大注意这个,听贤妃这么说了,才想起前世似乎也是差不多这个夏天,淑妃屡屡撮合自己的侄女和大皇子林谚。看来这一世,淑妃也没有闲着。
不过林悠既是晚辈,这些事同她的关系也算不上太大,至少目前她还不太能想出什么改变前世结局的办法,故而她还是记着自己一开始的目的,问起自己母后当年的事情来。
提及先皇后闻月,贤妃目光中明显多了几分忧伤。
“那年冬天冷,她身体原本就弱,不小心就染了风寒。起先还以为像从前一样服些药就好了,却不想,怎么用药都不见好,后来越来越重,半月也没有一点好转,最后就”
司空瑛说到这,眉心已然蹙起,仿佛眼前又出现了那年冬天下大雪时的场景一般。
皇后缠绵病榻良久,太医院换了三拨太医都没诊出所以然来,药方换了几个,可那风寒之症就是不见好,最后油尽灯枯,却连看着自己女儿长大都不能够了。
司空瑛后来常想,为何老天要对良善之人如此不公,闻月为皇后时,整个后宫哪个宫人不称颂贤良?民间许多女子也因她创立的技艺馆学习一门手艺,对那从未谋面的皇后娘娘感恩不已。
后来闻月薨逝,整个京城一片缟素,许多百姓自发着素服、系白巾以为悼念,足见这位皇后娘娘在京城百姓心中的地位。
那时林悠尚是个孩子,对这样的事情几乎没什么印象,但只听贤妃所言,也足以想象。
一个这样受百姓尊敬的皇后,倘若诞下的是个儿子,其他嫔妃只怕是一丝机会也没有了。
林悠从前不会想这样的问题,但现在,她却越发觉得,只怕这些加诸身上的光环,正是让她母后早早殒命的原因。
“母后从前过生辰,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
“殿下怎么忽然问起这个?”贤妃听到这个问题倒是有些意外。
林悠没有说那只玉碗的事,便道:“想着许久都不曾去皇陵看看母后了,今年祭拜的时候,乐阳想带些母后喜欢的东西去。”
贤妃感念:“殿下一片孝心,娘娘若泉下有知,该是欣慰了。若说娘娘喜欢吃什么,大约是生辰的时候,爱吃素面吧。”
“素面?”林悠有些意外,皇宫里什么好东西都有,因何独独喜欢一碗素面?
京城的那些小摊子小酒馆里卖的素面不过几文钱一碗,身为皇后,却喜欢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