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任由酸涩的液体在眼眶里打转转。她似乎有一种执念,就是绝不能让这些液体流出来。何罗看到是焦明水走了进来,却不说话,也不做什么表示,依然呆呆地握着手里的书,盯着一个方向,目光涣散,眼眶红肿似兔子。
这副表情不能说是我见犹怜,因为她的委屈中还有一丝不可忽视的坚韧。但总的来说,焦明水是心疼至极的。
没忍住心中的想法,焦明水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抱住,说:“阿绯,哭吧。哭出来吧,放心,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哭过。泪是流出来的,伤痛是在心里的。”
何罗点着头,将脸埋进这个人宽厚的胸膛。她感受到了,这个人的呼吸重得很,似乎在紧张着什么。她没有说,让她从昨天忍到今天的眼泪,总算是流了出来,打湿了衣袍。
何罗任然是小心翼翼地抽泣着,虽然眼泪是流出来了,但任然哭的很小心,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焦明水不再要她放肆大哭出来,虽然知道阿绯心中的难受绝不止表现的这么一点。但他知道,目前为止阿绯只愿意在他面前透露这么一点,他便不能再过多奢求。
好不容易等到何罗哭完,焦明水前胸的衣襟也湿了一大片。
此时,焦明水有些庆幸没有让焦廉跟着自己。那天在尘缘阁里,他一醒来就听到了焦廉向他汇报那种惊世骇俗的事情:他,焦明水,居然被青楼里的一杯茶给放倒了!更严重的是,他居然还,还非礼了阿绯!
这件事情让他这几日都揣揣不安,但直到今天,他看到阿绯还肯抱住他,虽然是在哭泣但,总好过不理不睬。
“明水大人,见笑了。”
何罗好不容易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说出的花却与平常的放肆完全不同。焦明水摇了摇头,道:“无事。阿绯,我来是想说,崔莺娘的她三日后会被送回。我已经将所有事宜安排妥当,下葬的地点就在城东。崔莺娘一生困于京师,一生困于谍事。出了京师,大概是她最想做的事情吧?”
何罗点了点头,问:“七日下葬之日,我能去吗?”
“嗯,当然。”
“明水大人,那苏州码子我破译了。”何罗倔强地拿衣袖抹了抹眼泪,将手里的番外递给他,说:“那些数字,和这书上的字符相对。这是她的一段遗言神医之死另有蹊跷,望汝余生平安顺遂。至此,永别!明水大人,她希望我余生顺遂。可是我,我知道我放不下啊!我得自找麻烦,我得为她报仇!”
面对这样的何罗,焦明水自认做不到心如止水。他忙将人拉到桌前坐下,为她倒上一杯热茶,盯着她喝下平复心情,这才说:“阿绯,逝者已逝。我不劝你节哀,但我想,崔莺娘的意思绝不会是让你报仇。她都说过,愿你一生顺遂。”
“可是,她的事情,还有她所说的神医之死另有蹊跷,神医分明说的是我师父!师父,小西厢,两个都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两个却都离我而去!明水大人,我听说有种人是天生的天煞孤星,会科四身边的所有人,在她身边的人会遭受不幸我,是不是就是这种人?”
焦明水扶住她颤抖的肩膀,坚定地说:“不,绝对不是!阿绯,你永远要记住自己的功,不要纠结于莫须有的罪。你师父的确冤屈,崔莺娘的事情也扑朔迷离。但阿绯,这绝不是你的过错!”
“可他们是我最亲近的人!明水大人,我突然觉得我这一生,似乎不止要做医药。”
何罗以前的世界全是药,她生来就是神医,她与众不同,她能为医药事业而贡献终身!
但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生命里不全是药。她本想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钻研医药经。但她并非生来铁石心肠,身边的人离去,她做不到冷眼旁观。她生于红尘,她不忍永远关上药庐的门!
何罗轻轻动了一下,焦明水就赶紧放开她。
“小西厢既然给我留下这样的话,那么其中的内容必定是真的。明水大人,我师父当年出事之时曾轰动一时,那件案子乃未宥司所审。你能把当年的卷宗借给我吗?”
何罗心想,小西厢毕竟是被当朝皇帝钦点的谍者。跟她有关的事情,估计就连焦明水这样的地位也难得窥见。所以倒不如先顺着小西厢给的线索,查查师父的事情。没准儿,还能从中查出什么她所不知道的真相。
何罗心里一直有两个最大的不愿被人触及的事情两件事情都是十年前的了,可她却任然觉得历历在目,让她痛苦不堪,甚至噩梦连连,养成了她夜间睡不踏实的臭毛病。
这两件事情,一是她受屠城惊吓,二是师父莫名殒命!
十年前,何罗经受了鄯城一事,一时间高烧不退,卧床足足三月有余身体才痊愈。而且自那之后,她便落下了一生的心理阴影,再怎么治愈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