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一个南朝亲征行营司副都统制,一个金国东路军副统帅,两位旗鼓相当、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居然在下马坡这个灌木丛生的方寸之地同归于尽。
大战刚刚拉开序幕,身为主帅却先死为敬,麾下士卒部曲蒙在鼓里,依旧你来我往杀得不亦乐乎,这仗打得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泼李三刚才奉皇帝旨意以鼓传令,一通操作乱乎乎,非但没能召回慷慨赴死的何老将军,反倒把围攻东门的契丹兵和围攻南门的渤海军吸引过来。
何灌麾下禁旅部曲不过一两千人马,陡然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眼看就要遭受灭顶之灾,诸路大军突然在这个紧要关头回师来援了。
最先赶到的是距离最近的李孝忠,他指挥步骑混编的五六千勤王兵马,从滑县西北方向陆陆续续斜插过来,一直延伸到北门城墙根下,相当于在下马坡以西拉起一道灵活机动的人肉防线。
接锺而至的是张俊率领的两千西军骁骑,他从北面袭杀过来,直接切断了金军向渡口方向撤退的后路。
接下来更加热闹,杨可胜和马彦传的三千精骑从东北方向加入战团,吴革和马忠各自统领两千禁旅轻骑从东面蜂拥而至,姚古、种师中、折彦质、李邈等人分别在东西北三个方向排列步军方阵,张网以待慌不择路的金军溃卒……
“好啊!”
赵桓站在城楼上看罢多时,乐得嘴都合不拢。
跟在女真人屁股后面厮混的这些游牧族仆从骑兵,仗着马快、弓硬、人人悍不畏死,说来就来,想走就走,到处扯大旗作虎皮炫耀武力,这回算是主动撞到枪口上了,不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连日来憋了一肚子窝囊气的三衙禁旅和勤王大军是不会收手的。
“沈卿,何人在西线指挥我师作战?”
随着战场局势越来越明朗,赵桓也不像刚开始那么盲目乐观了,一旦心思沉静下来,这才发现东西北三面的打法大有不同。
东线以吴革和马忠的三衙禁旅为主只攻不守,北线以张俊、杨可胜和马彦传的勤王师为主攻守兼备,只有西线最为特殊,自从参战以来一直以逸待劳,步卒在前面排成一字长蛇阵,骑士列于队后巡回警戒,一旦发现金军小股骑兵突破防线,立刻扑过去将其吃干抹净,三番五次之后再也没有金军胆敢逾越雷池一步。
耶律马五和挞不野等人在三面受敌的情况下,明知突围无望,只好各率本队人马退到下马坡附近,彼此背靠背固守待援。
东线和北线宋军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继续围上来强打硬攻,西线宋军则适时变换阵法,全部人马呈扇面形稳步向前推进,逐渐压缩被围金军的生存空间。
“回奏官家,正在西线指挥我师作战的统兵官,乃是已故统制官折可求麾下先锋骑将……”
沈琯早就从主将认旗和甲胄衣饰上辩识出来那人是谁,当下如数家珍一般侃侃而谈道,“此人姓李名孝忠字少严,乃是六郡良家子出身,曾在陕右边军从戎多年,日前襄助折可求扼守延津县,金军突围之后,臣奉命前往延津县收拢溃兵,正是那时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又是李孝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