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不可置信,偏头“看”向布心。
“呃,刚刚,可能只是巧合。我刚巧读出,你刚巧记住。学习嘛,讲究劳逸结合。这样吧,我们休息片刻。”
然伯伯说着拔出背后宝剑,用手帕仔细地擦拭起来。那可真叫仔细,由剑根至剑尖,再由剑尖至剑根,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直到宝剑锃亮无暇,熠熠生辉,寒光逼人,还不停地擦拭。
“然伯伯,剑已经很干净了!”布心怕他继续擦下去会忘记时间,遂提醒他。
然伯伯这才意犹未尽地插剑入鞘,置于身后。然后端正坐姿,摸摸布心的头顶。“好,我们重新背一遍。乾……”
“乾坤颠倒,古今徜徉,王寇同心,无欲则安。星辰参商,云雾翻覆,生死有命,无妄则平。江海广浚,浪滔起伏,爱憎分别,无情则忘。”俞布心从第一个字开始,再次完整无暇,准确无误地背诵了一遍。
“嗯,嗯,好!”然伯伯这回可是抑制不住地兴奋。“真好,一遍就学会了。”
布心摇摇头,轻叹一声说:“没有那么好,两遍。”
“两遍?可我只教了你一遍。呃,好吧,算上之前那遍。这样的经文,听两遍就会背,真不愧,真不愧是你爹娘的孩子!”
听到“爹娘”二字,布心的心紧绷了一下。村里的孩子家中都有爹娘,据她观察爹娘好像是世界上对自家孩子最好的人了。即使没有爹娘,家里也有爷爷奶奶,爷爷奶奶自然也是对自家孩子最好。自己家却不是这样,没有爹娘,也没有爷爷奶奶,只有然伯伯。
“然伯伯,能给我讲一讲爹娘吗?我爹娘是什么人?他们在哪儿?为什么不和我们一块住?还有,我有没有爷爷奶奶?”
布心的一连串疑问,问倒了然伯伯。看他一副想讲又强忍的样子,布心仿佛觉出了点什么。自己爹娘大概是死了?或许像城里说书先生讲的,他们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躲起来了?又或许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找到他们要花很久的时间,走很远的路?
“咳,布心呀!再让我看看你手臂。”然伯伯避而不答。布心只得捋起袖子,手臂光滑白皙,除了微微汗毛,哪还有褐色长毛的影子。
“把这段经文勤加练习,每当毛发长出的时候,就在心中默念。经文诵熟了,入了心,自然会将毛发收放自如。”
俞布心听到“收放自如”四字,忍不住开心,这样小伙伴们就不会取笑自己了。想到又可以和他们一起玩耍,便不再纠结爹娘的事情,专心在经文上练习。
阳光收回了刺眼的光芒,剩下一丝蛋黄的余光撒在窗台上。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布心诵经的声音。
然伯伯仔细听着经文,一遍又一遍,果然遍遍准确无误。
很快,布心不再出声背诵,改为默诵。诵经声没了,屋子里更加安静,只听见空气中传来微弱的波动,仿佛是一棵植物生根的声息。一丝丝根须自根茎向着土壤深处生长,然后逆向收回,又生长,又收回,如此反复。
然伯伯用盲人敏锐的听力分辨着这声息,心想这孩子悟性怎的如此之高!我只教了她一段祛魔经文,她竟真做到了“收放自如”。既可以祛毛发,又可让毛发生回。这孩子,不简单啊!
突然,某人的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声。布心笑起来,然伯伯也大笑道:“有个小孩儿该吃饭喽!”
“今晚吃什么?”
“猪肉炖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