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手链陆召嘴上说着丑,却是一直戴着,没怎么拿下来过。直到我们第三年一起回国的那次……
陆召有个我非常讨厌的毛病,就是一回国容易失联。以前我在国外,他在国内,我尚且能用时差来稳住自己的心态。但两个人在同一个时区里呼吸,他却能还能跟掉线似的,就让我心里十分不爽。
于是,我赌气不回他消息,搞了一场冷战。
头一两天,他还会给我来几条消息,可能是看我没回,之后他也没了声。
我揪着自己发炎了的耳洞,感受着那种刺痛,心里潮得鼻子都发酸。
我耳洞经常发炎,陆召每次都喊我不要再戴那破玩意儿。可在这种事情上,我向来很倔,我总是不肯认。就好像我一旦妥协了某一件事,我和陆召之间的关联就少了一些。
我不愿意。
也因为我害怕。太多太多人说过——你和陆召不合适,你们不应该在一起。
我偏偏就不信这个邪。
我虽然没心没肺,但我也不是三百六十五天都能擎着这样的心情,在陆召身边苟下去的。我知道陆召的感情向来很淡,他很少说喜欢也很少说爱我。可我们怎么说也是恋人。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在努力,只有我一个人坚持着我们的感情,只有我一个人像个傻逼一样死攥着陆召,那我着实太可悲了些。
所以有的时候我也会很委屈。很想问问陆召,为什么你就不能往前一步,为什么总是在等我奔向你。
我也是会累的。
我这种捣烂心窝的情绪一旦翻涌起来,就有种受不住的架势,所有的阴暗面全线加载,但陆召只用一句“我想见你”顿时就将我瓦解一空。
我大概真的很好哄吧……
陆召的声音很沙很哑,带着点疲倦,他说:“裴修然,我想见你。”
我跟个刚谈恋爱的愣头青一样,听到这句血直往脑门上冲,随手抓了件衣服就出门了。
“你在哪儿?”我边下楼梯边问。
电话里只剩下他略显粗重的喘息声,等我推开铁门,就看到陆召站在两盏路灯之间那片没能照到的黑暗中。
那么孤独地站着。
“过来。”他低沉出声。
“前两天不是都不理……”我牢骚还没发完,陆召就一把将我圈进了怀,我下巴砸在了他锁骨上,有些吃痛地嗷了一声。想挣扎,却被他压得更死,“别动。”
陆召的声音太哑了,我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全身都打着细碎的颤,那颤绝不是因为冷。我背脊一下紧绷起来,手紧紧锁住他的腰,“怎么了?陆召,怎么了?”
“让我抱一会儿。”陆召像是贪婪的野兽,重重嗅在我的颈侧,贪恋着我的味道,“裴修然……”
“在呢。”我安抚道。
陆召身上似是没什么力气,全然靠着我,将脸也埋进了我的颈项之间。他身上的温度有点高,连唇都是烫的。
“怎么了?”我用手贴了贴他的脖根,不是很烫,才略略松了口气,没有发烧就行。
“断了。”陆召喉结一滚。
“什么?”
“手链,断了。”说着,他将手举到我面前,摊开掌心。
那一瞬间我真疯了,我托着他不断往下滴血的手,“怎么回事?!”我看着他的伤口,自己都替他疼得慌,“怎么会受伤的?怎么能伤成这样?!”
他手腕靠近腕心的地方有一道极深的口子,半指长,皮肉外翻,像是被什么利器给割了一道。这深度看着跟割腕几乎没两样。
他满手的血,掌纹里、指缝间、指甲里……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涌,浓稠黏腻地滴落下去。
我抬头去看他的脸色,本就浅淡的唇变得毫无血色,甚至在发抖!我摸出一张纸巾摁在他的伤口上,纸巾一下就被浸了个透。
刚才那个拥抱的温存荡然一空,我现在满脑子都觉得“陆召是个神经病”,手伤成这样,居然不去医院,跑来找我!?
我打了车,直接把陆召压去医院。
“怎么弄的?”我拿衣服给他垫着手腕,衣服很快也洇上了一大片血迹。他手背凉得惊心,被我护在掌心里暖着。陆召轻靠着我,也不回答,只问:“断了怎么办?”
“都什么时候,你还管手链做什么?!”我提高了几分音量,把他还攥在手心里的两截手链夺过来,塞进口袋,“我问你手怎么弄的!?”
他皱了下眉,收回眼神,淡淡解释:“没怎么,不小心摔了一跤,划伤的。手链挂到了,就断了。”
“你踏马骗鬼呢!?”我咬牙切齿地问。
陆召凝眸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他用没染血的左手摩挲着我的卧蚕说,“裴修然,你真的很爱我吧。”
我一愣,黑着脸回他:“还用问?”
他靠着我,笑得更深,“手链能修么?”
“当初不是嫌丑?现在自己手都快被扎穿了,反而在乎了?”
陆召舔了舔有些干燥起皮的唇,可能是失血让他有些难受,于是闭上了眼。他嗓音拖了些调道:“一直都挺在乎的。虽然的确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