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寒栖如往常一般在楼管处领了钥匙,上楼后,刚一左转就看到一个斜斜倚靠在走廊尽头栏杆上的身影。
女孩埋着头在看手里的书,穿着与昨天相同的粉灰色毛绒外套,帽兜戴在头上,连带着上面的小熊耳朵也立了起来,随着主人念书时的起伏微微耸动,显得格外可爱。
似乎没有要抬头的意思。
姜寒栖脚步放慢,她虽然对交际之道算是司空见惯了,但在怀有私心时总是会变得犹豫不决,心下一阵思量。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今天来得这么早,离第二个同学到教室大约还有半个小时,但这好像是她们认识以来第一次独处。
嗯,要把握机会。
姜寒栖思维能力还算不错,脑中几个念头一转,便打定了主意。
“早。”内心一番漫长的天人交战后,她选择了以最保险的方式,尽量平稳地道出了问候,却还是看到了对方一脸,不知是惊恐、失望还是什么其他意味的表情。
看来是失败了。
书里写的那些怎么似乎不太实用呢,就没有可以直接套用的实操吗。
场面尴尬到无法姜寒栖不愿再僵持下去。
她们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四目相对了不过三秒,姜寒栖就垂下了眼眸,走向了教室打算去开门,对于陶抒苒此时近乎崩溃的内心一无所知。
陶抒苒内心跌宕,估计是书有些重,她捏着书页的手指都慌乱地一阵跳动。
随手一翻就是《劝学篇》曰“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为涯苦作舟”,学霸早起自习这种天经地义的事情为什么她会没有想到。
明明是为了换个环境独处着平复心情的,这下完了吧。
为了掩饰内心的小九九,陶抒苒合上书揣在怀里,跟在了姜寒栖身后,一边等她开教室门两个人坐得天南地北,一边尴尬又热情地回应着:“哈哈哈,姜、额姜同学,好早啊哈哈哈哈。”
空气凝固。
陶抒苒有些悲伤地看着姜寒栖的背影绞尽脑汁也搜刮不出能说出来缓解可疑的气氛的话题。
姜同学,要提前交物理作业吗,这样课间就不用自己走动了哦哈哈哈?
陶抒苒皱着脸在内心反复举例否决时,嗒的一声清脆的开锁声响起。
“钥匙在楼管处拿,”姜寒栖打开了灯,突然开口说道,“直接拿着学生证过去领就好了,下次别在外面吹风了。”
“哦哦。”陶抒苒乖巧答应着,边从书包里掏东西边暗自庆幸冬天里脸红都能有个合理解释。
她个子小,座位在教室前排,姜寒栖则坐在倒数二排,离置物柜更近,等姜寒栖把东西都放好,站在她身侧时,她才刚要去柜子里书包,一转身便是姜寒栖亭亭而立的身姿,害得她心脏怦怦直跳。
姜寒栖一开口就是肯定的语气:“你知道楼管在哪吗。”
“不、不知道。”陶抒苒胡乱地把书包塞进柜子里,又抽了几本上午的课要用的书出来。
姜寒栖点点头,面上仍旧没有表情,但陶抒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这个回答似乎很让对方感到满意。
接着怀里快要抱不下的书便被一双白净漂亮的手整叠拿走。
姜寒栖帮她把书放在了她的课桌上,屈起中指在桌上轻敲一下,见陶抒苒晕乎乎的脑袋总算回过神了,轻声道:“走,带你去。”
五中各年级的实验班都设在了各楼顶部的长廊尽头,采光最好、最僻静的教室。现在才高一,高考的紧张氛围也并不浓郁,空旷的楼里,陶抒苒跟在姜寒栖的身后,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和她心跳的鼓点,错落成韵律。
一楼中部楼梯间在侧边开了个小门,当作一个小办公室,姜寒栖敲了三下后推开门领着陶抒苒走了进去。
靠门边有一张长方形办公桌,桌上放了一叠登记簿,姜寒栖指了指桌面,回过头说道:“你来学校之后直接来找楼管阿姨就好,在这上面签个字,阿姨就会把钥匙给你。你开了门把钥匙放讲台上就好,最后一个走的同学会还回来的。”
翻开的那页正好是今天的日期,上面只有高一一班被打了勾,下行格子里是姜寒栖那行云流水的签名,比起书面上的要写得随意得多,过去的每一天应该都是她的签名吧。
陶抒苒点点头,“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哟,大学霸要换班了吗?”临桌的楼管阿姨正在边看电视剧边剥核桃,大概是认熟了姜寒栖的脸,听着姜寒栖一脸严肃宛如交代工作一般,忍不住调侃一句。
姜寒栖沉吟一声,点了点头,继续对陶抒苒说:“那你明天来领吧。”
语气自然到陶抒苒甚至忘了反驳就跟她回到了教室。
算了,也就再早起两天。她认命地捧起了文言文全解,继续她被打断的晨读。
“……要不要换个看。”姜寒栖坐在离她半个教室远的地方,依次翻着几本书的目录,思考片刻后,再度开口。
她音调平淡,但仍能在空旷的教室里清晰地传到陶抒苒的耳中。
“什么?”陶抒苒转头看向姜寒栖,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先入印象在,总感觉姜寒栖今天有些格外不一样,比如,这已经是她第三次主动开口了。
姜寒栖不动声色,按照心中打好的腹稿继续道:“你语文其实一直都很好,古文这块肯定能过关。期中的题目没出好,过于生僻了,答对有运气的成分在;你只是因为虚词判断上的偏差才导致了翻译的大丢分。期末不会这样出的。”
面对陶抒苒有些怔愣的表情,姜寒栖按下心中不安,随手拿起了自己桌上一本线圈本,向陶抒苒走了过去:“你想学文还是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