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晋国千里之遥的周朝王都镐京的景神神殿内,一个穿着黑袍的青年立于窗前,负手于身后,面容清冷俊秀如月光,眉心一点妩媚柔美的朱砂痣,神色淡淡地看着窗外悬浮的水镜。 这面水镜是他施法幻化而成的,除他之外无人能看到。 姬念入梦时的感觉并不是错觉,远在周室王都的祭祀确实仍然在关注着她,保护着她。 清冷美丽的祭祀大人看着水镜中抱着只妖兽崽子睡得迷迷糊糊的娇俏少女,永远清冷高傲的神情也微微柔和了一些。 乌黑的长发垂落在他的身后,姬念走了之后,就没有人再会看玩笑似的说要替他束发戴冠,祭祀干脆就这么任长发自然垂落。 至于会不会在景神面前失礼,传说中被神眷顾的祭祀无迹唇角翘起一个讥讽的弧度,谁管他呢?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从何处来,又该往何处归,但是自他第一次听说景神,第一眼眼看见这神像起,内心就浮现出不以为然。 虽然他当了这什么神殿的祭祀,但是心里面可是把自己至于和景神平起平坐的地位。 他的过去虽然无迹可寻,未来也飘渺不定,但是祭祀却很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既然自己能与景神平起平坐,那他又何必对这尊神像在意过多。 美人祭祀把袍袖一甩,漂亮俊秀的丹凤眼瞟了一眼那尊神殿内显眼的神像,冷哼一声,明显地不以为然。 世人无知才会把希望寄托于神明,念丫头拜这尊无知无觉的雕塑还不如拜他。 美人祭祀想到他给姬念的那尊木像,眉眼柔和了一瞬,唇角微微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他挥挥手,袍袖间就飘出一股黑烟,幻化成了一个人影,那道人影和他有一样俊秀柔美的面容,只是身形飘忽了一些。 祭祀无迹又一道袖风打过去,帮他凝视了身体,眼前的人看起来竟与祭祀一致无二,眉眼间也不是呆滞迷茫,而是带着与祭祀如出一辙的高傲模样。 这是他心思一动,脑海中自动浮现的法门,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幻化出一个□□,模仿本体是惟妙惟肖。 更妙的是因为这化身是法力幻化而成,所以可以远程操控,永远不用担心他的背叛。 他满意地弯了弯唇角,吩咐道:“你去王姬那里帮她。” 等那人要走了,祭祀又唤道:“慢着,你留在这里。” 不管他说什么,眼前的人都是一副高傲的模样,与祭祀的本体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祭祀本人在提到姬念的时候,幽深的眼底是一片纯然的温柔。 这种温柔无关乎任何欲念,就像是祭祀给姬念的感觉一样,永远是温和包容,如父如兄的存在,让在这个世界缺乏安全感和认同感的姬念忍不住地去依赖他。 姬念还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美人祭祀就要来找她了,她正抱着白团团在马车里睡得香甜不已。 等到了属于晋国的边城,她就要去面对真正派来迎接他们的大臣——晋国上大夫公石父,她要趁这个机会好好补个觉,养精蓄锐去战斗。 姬·睡得香甜·一无所知·念并不知道这一路上,新找到的好盟友白衍总是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看向她在的那辆马车,眼神温柔绻缱,仿佛能透过薄木板看见里面的少女。 他想象了一下说不定王姬正板着脸正襟危坐,隔着木板侧头看他。 只要一想到王姬会这么可爱,他就忍不住心里冒出酸酸甜甜的气泡。明显想太多的白衍白司徒臭不要脸地觉得,哎呀,好羞涩怎么办? 这举动太过明显,以至于被神经粗大的蒙屺都发现了。 蒙将军骑在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上,朗声笑着调侃道:“左司徒,该回神了。方才本将看你几回,你可是都是心不在焉,可是心中在思念佳人?” 白衍清了清嗓子,开始睁眼说瞎话:“咳咳,蒙将军多虑了。只是沿途风景尚好,本官就欣赏一二。” 蒙屺看着一路因为太过炎热而荒芜的道路,不由得怀疑左司徒的审美观,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文臣和武臣之间的代沟吗? 白衍并不知道蒙屺在想些什么,不过他决定 不要再刻意关注王姬了。 可他虽是这么说,也想这么做的,但是初次心动滋味的白衍发现自己明明已经努力克制了自己,怎么不过一会儿,他的眼睛就不受控制地去追寻王姬的所在。 位高权重的左司徒在心里哀叹了一声,暗道,看来自己这回是真栽了。就算王姬她连面都不露,他都没办法不去想她。 只是白衍心情又有些低落地想到,自己已经输得这么彻底,却连王姬对他有没有好感都不知道。QAQ 白衍怀疑,这真的不是他以前伤了太多少女心的报应吗? 天色渐晚,姬念等人却在城门落锁之前抵达了晋国的边城。 白衍从马上下来,在马车边朗声恭请姬念:“启禀王姬,晋国边城已至,王姬可要下车?” 里面的姬念捋平衣袖,沉声应道:“然。” 坐在车辕处的侍女为她掀开帘子,姬念扶着侍女的手,慢慢下来。 白衍看着一只肤如凝脂的雪白柔胰从车厢里探出来,扶住了侍女的手,接着是一只精致小巧的木屐,一席华美的袍袖,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白衍忍不住呼吸一滞,心下一慌,就忍不住呆呆地望着她。 姬念被他这么看着,略有些不自在,别过身去,挣脱了侍女的搀扶,也拒绝了侍从跪在她面前充当人凳,身姿轻灵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白团团紧跟其后,吧唧一下就跳到了地上,还滚了几圈,把自己白色的皮毛弄得有些脏兮兮的。 它黑豆子的小眼睛看了看脏兮兮的自己,扑倒了姬念的脚边,不敢直接跳到她怀里求抱抱,怕弄脏了她的漂亮衣服。 只是,懂事的白团团觉得好委屈,黑豆子的小眼睛直直的看着姬念,“啾啾啾。” 白衍理都没理姬念脚边的小宠物,快步跑过去扶住略有些不稳当的姬念,俊眉轻颦,出声道:“王姬当心。” 姬念摆摆手,快活地笑出声:“不碍事的,只是那木屐穿着放不开手脚罢了。” 白衍略有些无奈地一笑,叹道:“王姬无事便好。只是王姬穿着木屐,怎么就自己跳下来,从侍从身上踏下去不是更稳当吗?” 姬念抽出她的手,弯腰抱起在她脚边蹭来蹭去的白团团,并不在意它身上还带着草屑,还上手捏了捏它,揉揉它敏感的小尾巴,等它变成一团粉色,把脸羞涩地埋进姬念的怀里,才停下作弄的手。 但是,等姬念抱好白团团再转过身去对着白衍的时候,面色已经褪去了方才的轻松自在,而是难得的肃然。 她收敛神色,严肃道:“以人为畜,君子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