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一路都在处理班上的事情,将各条琐碎的事情列成了备忘录,一条条勾画着。
虽然事情很琐碎繁杂,但其实也不算太难,有点耐心的话,做起来还是挺快的。
“到了。”
“麻烦师傅靠边停。”
陈默付了钱后,打开出租车门,将一大袋画材搬到了靠近校门的一片树丛下。等出租车走后,陈默也没有嫌弃,大大咧咧的直接坐到了草地旁围着的石块上,将做好的点名册表格保存好后,关掉ps,点开一直不停弹窗下来的微信页面,抬手按压了下脖颈,一一回答同学们的疑惑。
本想回答完这两个同学的问题,就起身先回学校,去一趟画室。
“嗯,我知道,我会好好学习的。”
陈默起身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似乎是他舍友孙庆。
偏头望过去,果然是!
陈默张口本来是想要打声招呼,但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止住了。
孙庆应该不太想别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孙庆一如既往的穿着洗的已经发旧了的蓝色格子衬衫,淡蓝色牛仔裤。厚厚的刘海下面,架着厚厚的黑框眼镜。但此时手臂下没有像是以往一样,走到哪里,都夹着一本英语单词书。
他正大包小包的帮身边的中年男人拎着行李。
男人应该是孙庆的父亲,五官轮廓看起来有些像。但身材微微佝偻,看起来比孙庆还要矮上一点。皮肤似乎因为长期日晒的原因,显得十分黝黑粗糙,以至于哪怕穿着一个相对干净鲜亮的衣服,也有些违和和窘迫感。
“爸,你今天就走吗?要不我再给你找个旅馆住一晚吧,你眼里都是红血丝”
“瞎说,住旅馆不花钱的吗?我就是来看看你,家里活挺多的,你妈一个人我不放心,她忙不过来。我现在赶去西站,一晚上也就到家了。”
“爸,我能照顾好自己的,您还特意跑一趟过来”孙庆无奈的说道。
“儿子考上大学,老子总是想来送一趟的。前段时间是忙,来不了想想心里总不是滋味。和你妈合计了下就过来一趟看看你。这一看,你可不就瘦了不少。”
父子俩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孙庆静默的看着他爸好半晌,最后轻轻地抬手理了理他爸浆洗的发白的领子。
微微抿唇,指节发白,拳头微微的攥的紧了些。
忍了很久才忍下了眼底的泪意,眼球后面的神经簌簌的发疼。
有时候父母的爱总是过于沉重。沉重的不知道怎么去报答和回应。
孙庆没想到说好了没时间送他的父亲,在农忙结束后,还是买了票做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来到了市,就是为了来看看他,送送他。因为节省习惯了,没有像是托人给他买票时买的卧铺,他爸这次来市就是买的最便宜的绿皮火车的站票,一路坐坐站站十多个小时,来到的市,就为了看看他。
孙庆昨天接到电话的时候,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既是觉得感动,又是觉得难过,父母把最好的都给了自己,而他连给父母订个旅馆的钱,买个好点的车票的钱都拿不出来。
看着儿子没说话,孙庆的父亲憨憨的挠了挠头,质朴的笑了笑。
“大庆啊,你在这里要好好学啊,不要学坏了。你知道的,咱们家和其他人家不一样,经不起耗的。你要是学坏了,你妈和我都没法活了的。”
“嗯,我知道的爸。”
“你们学校压力大,我看新闻都说这些年有不少扛不住压力,精神崩溃跳楼的我不希望我养的儿子成为这其中的一个。”
“爸,不会的。”
“不会就好,我养的儿子我知道,你惯会给自己施加压力的。咱家赚钱,还有各种事情的担子也不是要压在你一个人身上。
哎。你从小就懂事,这些话我就不多说了。要注意身体,别太拼了。你的自制力我是放心的,你从小就没让我们担心过”
“哦对!瞧我,差点给忘了,这是你妈妈托我给你带着糍粑,你分着给同学吃,啊。”
“但你也不要担心,不要怕,受欺负了别忍着,跟我们说。该花钱的时候不要省着,问我们要,我们家虽然不如别人家宽裕,但是能供得起你上大学的。该花钱就花钱,该买好的东西就买好的,别叫人家看不起你。”
孙父抬头看着儿子,眼底既有着欣慰,又有着担心,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
“嗯我晓得了,爸。”
孙庆的嘴角抿的更紧,牙齿紧紧的咬着上下唇瓣,十分用力的压制着鼻尖的酸涩,轻轻地点了点头。
“还有啊,要和同学舍友搞好关系,晓得伐?你这娃从小就独的很,我就怕你太独了被人给孤立了,就像你高一的时候一样。”
“爸,不会的,我会努力和他们融到一起的。”
“你生活费还够吗?我来这边看了看才知道这边的物价贵的很,一千二的生活费够做点什么。你还在电话里面蒙我和你妈,说够用了。你这孩子,我怎么说你!
来,这一千块钱你先拿着花,我回家的时候再转给你点。”
“爸,不用了。”
“拿着!”
“真的不用了!我能赚钱,我开学的时候就申请了学校里的几份兼职工作,能有钱拿的。”
几番推搡之后,孙父最后终于放弃了。看着眼前执拗懂事的儿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行吧。”
父子俩说着说着的时候,校车来了。
“那我走了,你先忙着搞你作业的事情吧,学习要紧,学习要紧受欺负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打电话和我们说啊!”
“知道了爸!”
孙父临走前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便背着行李踏上了车。
看着踏上车的父亲,耸了耸鼻子突然出声喊道:
“爸,您别又买站票!买个硬卧吧,多花点钱,但舒服点。您这十几个小时的车程,这晚上挤回去得多受罪啊!”
“又不是没挤过,我年轻的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睡哪儿不是睡,搞几张报纸,晚上往地上一铺,一夜也就将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