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抽了抽嘴角,明白今儿这场鸿门宴的目的是达不成了。
他看着高孝瓘面上的红晕,目光微微一动。
忽然发现,这个小侄子生的比他娘亲更加好看。
罢了,念在叔侄一场,今日就放过你一马吧。
“来呀,将兰陵王送回府邸。”高洋拍了拍手掌,淡淡启唇。
立刻跑进来两个身穿甲胄的禁卫军,将高长恭粗暴地扛在肩膀上,带到了后面的马车,从小路径直出了皇宫。
高洋看向那两个仿佛人间尤物的美人,眼中没有掀起一份灼热的波澜,而是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抬下去,做成人彘喂狗。”
两个姑娘顿时面色一白。
这个皇帝,果然还是和传闻中一样喜怒不言于色。
高孝瓘被扔进府邸之后,他的心腹裴烜立刻上来将之扶起。
“殿下,那批东西已经送到邺城,可需走官方渠道送入皇宫?”裴烜俯首作揖问道。
这个少年缓缓睁开眼睛,眼底的清澈那样明朗他其实一点都没有醉。
如果不装醉的话,这场鸿门宴,他就要必死无疑了。
至于那批东西,当然就是从姜虞手中薅过来的黄金。
这么多黄金,如果送入皇宫,还是会被高洋挥霍掉。
高孝瓘本想着挥霍就挥霍了,毕竟整个大齐,这整片王土都是皇叔的但是自从刚刚知道高洋杀害了自己的娘亲高元氏之后,高孝瓘改主意了。
与其用来作无用功,倒不如让他拿来做点别的事情。
皇叔,你既不仁,休怪长恭不义。
大齐我要保住,而你,我也要拉下水皇叔不适合做皇帝,自然有对这位子虎视眈眈的人。
“不必送过去了。”高孝瓘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随和的目光里多了一分平常没有的坚毅和果决之色。
他扭头看向裴烜,郑重地拍着他的肩膀,“阿燎,你是长恭信得过的人。今日我将这批黄金托付于你,劳烦你替我送到那个地方,为他们添置物资。”
裴烜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卫燎。
当年他是一个以卫燎之名沿街乞讨的乞丐,后来高孝瓘见他面相不凡,就将他救下,也是因此得知他是南朝裴子野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裴氏一族不愿意承认裴烜的身份,觉得他玷污了裴子野,就将他赶到了北方,任之自生自灭。
他是关中裴氏一族的弟子,并非正儿八经的北齐人。
高孝瓘知道他的身份之后,慷慨赠金,准备放他离开。
但是裴烜为了报答救命和识人之恩,自愿留在高孝瓘身侧,以一个小长辈的身份,将自己一身本是倾囊相授于高孝瓘。
裴烜目光微微一动。
“殿下,那些人若是被大家知道,势必会为殿下引来杀身之祸。殿下,还且三思。”裴烜缓缓跪地,对着身前少年作揖劝诫。
高孝瓘知道,大家是那位的代称。
他扭头看着皇宫的方向,目光格外深沉,没有了曾经的清澈。
“阿燎,弑亲之仇,你会以德报怨吗?”高孝瓘忽然幽幽地问。
裴烜一愣,抿了抿唇:“属下非圣人,自不会以德报怨。”
高孝瓘笑了一声:“阿燎,我高长恭肉生肉长我也不是圣人啊。”
“属下知道了,必不负殿下所望。”
裴烜起身,俯首作揖一拜,缓缓扭头离开。
当他身形融进黑夜的一刹,一道沉沉的叹息自身后传来。
裴烜身形一顿,复又起。
殿下终归不是当年那个心思单纯的殿下了。
高孝瓘继续看着皇宫的方向。
自古以来,唯权臣与佞臣可左右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