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诡异的骄傲(1 / 1)穿成男主糟糠妻首页

帝都信度城,最热的时候终于来临。如今连蝉鸣声都很少听见了。池塘边的烂泥岸被晒得龟裂成了龟壳,脚踩下去,僵硬如岩石。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暴晒,蒸腾的热气如蛆附骨,无处不在地侵染着整个帝都。街道上的行人们,每走一步便大汗淋漓,热浪从滚烫的地面通过鞋子源源不断地传到人们身上,让人不由开口咒骂这该死的鬼天气。    顾府内,顾月承今日沐修在家,天太过炎热,在家中呆着避过外出的炎热,成为大多数人的选择。顾府就两位主子,这两人的冰块便源源不断地供应,且尚显富足,剩下的还可以匀一些给仆人们。顾月承的房内窗门大开,大开处掩着细密的薄纱,既可让风吹进来,又可挡住屋外的蚊虫进入,扰人清净。可到了这个时节,即使是风,也是热浪。    顾月承坐于地席上,身旁支了一张小矮桌,上面放着金边放大镜,狼豪笔和一些修补工具。他的额头上亦有一层薄汗。在自己屋内,他的衣衫已经极尽轻薄,但还是挡不住身下的地席也是温温的。顾月承难得地赤着脚,将木屐放在席边。    顾月承手中握着一本残破的札记,小心地翻阅,且时不时拿着丝锦白帕轻柔地擦拭书页上的灰尘,温柔得如同对待一个心爱的情人。    顾月承看着看着竟有些走神,手里的书卷什么时候掉在了腿上也不得知。这在从前是绝对不会有的事情,可是自从赵令然到府之后,这似乎成了经常出现的事情。手里的这本札记,是他新近,费了好些劲才得到的前朝孤本,若是换做从前,衣不解带地连夜品读才是正常,如今却是读着读着便走神了,心思都不知道转到什么地方去了。    顾月承发现自己竟觉孤本索然无味。本就天太热,他索性释了书卷,右手撑着脑袋小睡一会儿。昨夜睡得晚,今日白日里有些疲惫,不知不觉竟深眠过去。    屋内彻底安静下来,只余下顾月承均匀的呼吸声。    一炷香的时间也没到,顾月承惊醒,带着一脑门的汗。    顾月承起身,赤脚在地席上走来走去,如一只寻不到出路的狮子。    在他的梦里,赵令然那家伙腆着一张大胖脸,指着地上一地的山中猛兽,欢喜地跃到他面前,得意洋洋地道,“瞧!这都是我给你打的猎!”    不要不要我不要!    梦里的他连连拒绝,一激灵就转醒了。    自从那日从闻香寺回来后,那一幕简直成了顾月承这守礼儒臣的一块心头病,每每想起,便不可抑制地头疼。    顾月承不由想起从前在赵府常常见到的,如粉团的小令然,虽说很活泼,却也极为乖巧,每次见到自己,便羞红了一张可爱的小脸唤自己顾哥哥。    如顾月承想来,先生赵崇对学生都如此尽心尽力,怎么就让自己的亲生独女长成了个混世魔王的样子。    顾月承下意识要为自己恩师开脱,先生一定是尽心教导,只是那常大病的缘故。也就是说师妹的底性一定是好的,只是现在缺乏引导,他深感自己责任深重。    顾月承对赵令然是有期望的,他希望赵令然能将来能嫁入读书人家。他是一个完全由儒家学说培养起来的人,十分奉行士农工商。他不希望将来赵令然嫁入商家,成为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妇,且商人家是最没规矩的。    顾月承细细思索过,翰林院中有几个青年都还不错,年龄也相配。赵令然如果能嫁过去,夫妻二人红袖添香,朝局上又有自己扶持,日子如何会过得不好。    他思来想去,最重要的还是尽快让赵令然学规矩。    顾月承记得似乎听人提起过,隔壁承庆侯府  内有一个小规模的女学,是聘了外面的女先生前来给侯府小姐们教授一些基本的课程,日后好成长成秀外慧中的闺秀。顾月承觉得这样甚好。女子知礼,也是甚微重要的。这样比请先生入府单独教授课程更好,和同龄人接触,多看看那些闺秀是如何做的,耳濡目染下,一定能走回正路。    想出了办法,顾月承顿觉如释重负,打算明日就舍了这张脸,去替赵令然争取一个进学的机会。    顾府西后侧,文鸳阁内,“在歪路上一路狂奔”的赵令然,如同一只被拔了牙的大狮子,蔫蔫地坐在地上,半扶地趴在床榻上。自那日山中回来后,赵令然便闷闷不乐,这直接表现在小肉干消耗得特别快。    那日她哭得凄惨,把包括顾月承在内的所有人都吓得够呛。而最终的结果是,她一人,把所有的猛兽都给解决了。    当时所有人的表情都绿一块紫一块的,十分怪异。    你把人家宰了,然后你哭得像是被别人给宰了一样委屈。这是几个意思……    赵令然可没细心到察觉到旁人的心思,因为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且全身都又肿又痛。    那日她欢乐地奔入后山,本想找些小家伙一起亲近亲近,结果她每找到的每一个都对她极为不友好,个个做势都要扑咬她,眼里闪着的森森绿光,似乎她是一块自己撞上门的行走的大肥肉。    她伤心难过之余只能自保,可这身体甚为柔弱,她虽没被野兽们咬到皮肉,可是两厢肉体直接硬碰硬地冲击,导致她的静脉都巨疼。    回到顾家,赵令然如一只被揭了伤口的野兽,只想躲起来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顾月承和白叔只得破门而入,让府医替她一直疗伤。    到如今,大夏天,全身很多地方都绷着白色绷带。在三水镇,她把赵理李三两人一拳一个打倒在地,那粉嫩的小拳头足足包了半个月的绷带,直到入京前夕才伤好。    如今的伤势比那日可怖得多,不仅红肿了,有的地方还变成黑青色,皮肤崩裂流血。    顾月承什么都没说,但一直捏紧的拳头说明了也处在暴走状态。白叔哭得最凶。赵令然细皮嫩肉的,平时若是不小心掐到了,那一条红晃晃的红印都要在白嫩的肌肤上留上好几天。如今全身上下多处被包起来,俨然一个小药人。白叔直道好好出门上个香怎么就伤成了这个样子,一边说还一边偷偷瞥脸色铁青的顾月承,埋怨他明知小姐顽皮还不好好看顾着点,让小姐伤成这样。    顾月承自是对白叔偏得不见边际的心眼却一无所知,否则可能真要找个鞭子抽赵令然一顿了。    这家伙打人的时候哭得汹涌澎湃,如今那么剧痛的治疗包扎却倔强得一滴眼泪也没掉。    顾月承在旁边,眉头就一直没有松开过。他心中既无奈有五味杂陈,就如同家里养的不听话的纨绔跑出去打架,正想要把她揍翻,这熊孩子回来说她一挑六还打赢了,作为家长心里升起的该死的不合时宜的淡淡的骄傲感……    赵令然把自己折腾成这样,顾月承至今还是一句重话也没有说过她,无论内心如何波动,如何想抽她一顿,都被他生生忍下来了。    顾月承终于理解为什么那些家里有纨绔孩子的同僚们往往都政绩平平,实在是因为太费心思了,打不得又骂不得,公务比起来竟都没有那么棘手。    而赵令然,伤心于自己曾经的族群竟完全不再接纳她,视她为异类,还要食她肉,啃她骨,一时间再不出门,只默默消化这件事情。消化自己真的完全变成人的事情。    在顾月承找到治赵令然的方法之前,两人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大半个夏日,转眼来到夏之末时。    这一日,下朝从宫中归来的顾大人,未脱了官服,体谅于赵令然这家伙养伤之中,为避免她来回移动,所以亲自来了文鸳阁。    赵令然的伤都是皮外伤,这些日子来如养猪般吃吃喝喝睡睡,伤势倒也好得快。    穿着官服的顾大人和赵令然平日里见的常服顾大人很不一样。平日里的顾大人,端肃板正,只瞧着便知道是个端正之人。而身着朝服后,便似年轻高位大臣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气势扑面而来,让人徒生敬畏之感,不敢在其面前放肆。    这之中当然不包括赵令然。    顾月承已有多日不见赵令然。这些时日的修养,让她的皮肤看起来更加白嫩,犹如一块水润光泽的嫩豆腐,似乎一掐就能出水。眉眼还带着一点点的委屈和忧伤。她受伤归受伤,饭一口没少吃,上京之后,如柳条抽了一点格子,胸前也小具规模,长裙将她完美的背部曲线勾勒出来,柳腰款款地走来,活脱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闺中貌美小娘子。    实在太具有欺骗性了。    顾月承压下心中怪异的旖旎,硬生生让自己的眼睛从赵令然垂顺的长发与小蛮腰中间那块空白处移开。    他不再去看赵令然,温言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门外,守值的家丁们被冷不丁骇了一跳。    “我说你这么好心带我去玩!原来在这等着我呢!不去!死也不去!”    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来自屋内那“弱不经风”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