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心中一喜,行至妇人跟前才发现,这妇人与秦氏面目竟有六分相似。 “荷花,这是我娘家二姐,”秦氏拉着二姐的手笑眯眯地说道,“昨日她试了试我的暖袖,都舍不得还给我了呢,你也给她做一个吧。” “哎,能成,不过我家婶子正在给老板娘制袄子,这暖袖要等几天才能得。” 秦氏一听自己的袄子就喜上眉梢:“做的如何了?” “快成了。”荷花一挑眉,也是一脸得色,旁边站着的秦二姐看着这俩人眉来眼去的,那笑都快憋不住了。 秦氏看着姐姐神色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又把话给引到那暖袖上了:“你家婶子针线功夫真是了得,我家二姐开了多年成衣铺子的行家,那都是赞不绝口呢。” “那真是行家,比我们铺子里的绣娘也不差了。”秦二姐和秦氏身量一般娇小,岁数看起来要长上许多,面上也要比秦氏和气许多。 “我厚脸皮叫您一声二姐,”荷花听了夸奖心里也是熨帖,“您的暖袖一定给您好好做。” “哎,料子你就问三娘拿。” “我的二姐啊,你一个开成衣铺子的还天天饶我的料子。”秦氏佯装发怒,撒娇一般的朝姐姐跺了跺脚。 秦二姐斜了一眼秦氏并未理她,又与荷花商量了一些细节,待那暖袖敲定了,秦二姐的丫头从街对过赶来正要扶她正要扶她,秦二姐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身冲秦氏说道:“过几日我家升哥儿要回来,带了些稀罕料子,你记得过来选选。” “哎,你不说我也要去瞧瞧我宝贝外甥。” “多大了还宝贝,早该成家的人了。” 秦二姐又瞪了这跳脱的妹子一眼,就扶着丫头的手施施然的走了。 “你跟她多要些钱,”秦氏一瞧着二姐走了,压低声音跟荷花说道,“她们家出的起。” 荷花乍一听这话,惊得睁大眼,瞧着眼前这位坑姐的老板娘,她还真拿不准这是不是玩笑话,她犹豫着开口道:“老板娘...你说咱们定多少合适。” 秦氏一瞧荷花震惊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咱们啊要她五钱银子,”秦氏捂着嘴咯咯笑道,“我二姐长我许多,待我像娘亲一般,脾气性格那是没得说,不过啊就有一点,她就爱买贵的。她昨日问我我这暖袖多少钱,我跟她说五钱银子才勉强入了她的眼。” 荷花点头表示明白,不管古代还是现代,有些有钱人信奉的那就是“不买对的,只买贵的”。若是你这东西价钱定的便宜,她觉着买了还失了她的身份,秦二姐就是那种人。 “小的明白。”荷花狗腿的一作揖,和秦氏的坑姐大计就敲定了。 正在荷花在卤肉店后院干的虎虎生风的时候,伍容俭也收拾了准备去镇上了,一个是找找可租赁的院子,另一个他是想把这拜师的礼给准备出来。 大魏朝这拜师的过程也有讲究,先是要请有德之人休书一封,将学生的基本情况和对先生的敬仰之情写在纸面之上,然后要择良辰吉日捧了贽见礼上门拜师。本朝贽见礼又称束脩六礼,包括芹菜,桂圆红枣等一应包含着要勤奋好学,尊师重道的细碎物事,准备的像样了,才能显出你拜师的诚心。 长丰秀才公说了十日之内,伍容俭也不敢拖延,今日买好了礼,明日上午他就准备去谢府正式拜师了。准备好银钱,又将那洗涮干净的两只木桶灌满了水,担在肩上这才上路。 行至那天然冰窖,伍容俭将两桶水盖好了盖子,放在山洞深处,想着等会回来了把那冰坨子从桶里倒出来,这桶还能再用。明日再多送几次,赶在他上学之前应该就能存个差不多了,若明年夏天这冰真能卖出好价钱,再加上卖纸的钱,小妹的嫁妆差不多都能攒出来了。 伍家小妹也到了该找人家的年纪,伍容俭一边爬那山洞一边想,小妹身子弱,人又胆小,得找个老实的人家才行,嫁妆攒齐了就该叫他娘张罗了。他一蹬脚,爬出了山洞,洞外被日头晒的暖烘烘的,他恍然间又想起发现这洞穴的荷花来。 不知她想要找个怎样的人家呢,她那模样俊,人又机灵,必定要找个顶顶好的人家吧。 他低着头拍身上的灰尘,突然碰到棉袄上那块补丁。 补丁和棉袄的颜色十分相近,娘亲的好手艺也叫这补丁融进了棉袄一般,往日他一点也不在意这补丁的存在,可现如今也不知怎么了,他只觉得这补丁,有些碍眼起来。 他低头和那补丁较了一会劲,叹了口气,放弃挣扎一般的不再看那补丁,正要再继续赶路,正面就碰上了伍家老三伍松明。 那伍松明面色有些发青,正低着头疾行,听见前头有人,这一抬头吓得他险些蹦起来。 伍容俭也没想到这伍松明见了他怎么这么大反应,就算昨夜和伍长青家结了仇怨,今日也该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不骂两句也该视而不见,怎么这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伍松明也不理伍容俭带着疑惑的眼神儿,直接绕过他竟是头也不回的跑了。 看了伍老三这副样子,伍容俭心里咯噔一声。那伍松明并未在镇上做工,手中空空也不是去镇上买东西,若是送伍松柏去上学他们家必定会赶骡车。 这般时节,见了他伍容俭又是这般神情,只有一个可能了,伍长青叫伍老三去找了秀才公。 伍容俭脸色渐暗,手心都有些发凉。他做的这些事他半点不后悔,也不觉得是见不得人的事,可那伍长青若是添油加醋的一通乱说,秀才公脾气不好,不知会不会就此恼了他。他站了半响,思来想去牛首村里也没个能给他证明清白的人选。 一咬牙,没人给他作证,他就自己去证。六礼也先不买了,伍容俭脚步匆匆直奔着谢府就去了。 谢府在西令镇东边,算是这镇上的富人区,一座宅子和一座宅子之间还留有些余地,做观赏花圃之用。那谢府周围种满了紫竹,冬日里也是仓翠如常,将谢府门厅装点的清雅之极。 黑漆大门上,镶了一双兽首衔环的铺首,伍容俭拉起那铜制的门环,连敲三下,就候在一旁。 不消片刻,那门就从里面拉开,一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露出头来,打量着伍容俭。 “你是何人?” “吴记书铺伍容俭,前来拜访秀才公。” 那人一听伍容俭的名字,脸上神色古怪,不过他还是拉开了那黑漆大门,站在里头胳膊虚抬。 “伍公子请吧,”那官家突然笑了一下,“咱们少爷等着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