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喜富赶到县鱼种场时已是十点多了。
这是何喜富预料中的时间,他原本就打算,在这个点到鱼种场,如果有现存的黄剌鱼苗,一买就回,到家里吃中饭也不会有多少迟。如果没有现存黄刺鱼苗,一转就回,到家里吃中饭更不存问题。
一到鱼种场才发现,由于黄刺鱼苗平时很少有人采购,县鱼种场果然没有现存的黄刺鱼苗。
让何喜富没有想到的时,在这里他碰到了多年未见的熟人杨月光,而且他还是鱼种场的场长。
杨月光原先在白塔渔场做过管理员,何喜富兼任村电工的时候,常去白塔湖渔场接过一些电工的活,也就是那个时候何喜富就跟杨月光打过了多次交道。
熟人相遇,又奇怪何喜富为什么要买上千条黄刺鱼苗,杨月光就把何喜富请进了办公室。
杨月光的办公室显得十分简陋,总共也只有半间屋大小,白色的石灰墙,墙裙用苹果绿油漆漆着,但绿色的油漆上已布满了星星般的白色疤痕。烟灰色的水泥地面上随处可见一个个黄白相间的烟蒂,一进门就能闻到浓浓的烟味。
杨月光似乎对这样的办公环境习以为常,不管何喜富此时已被浓浓的烟味刺激喉头洋洋的,一见门仍时“砰”的一声,随手关上办公室门,然后沏茶、递烟,显得十分客气。
对何喜富养蚌育珠的成功,杨月光早有听说,特别是何喜富因偷偷养蚌育珠而遭受的折磨,杨月光也知根知底,但让他不明白的是,如今私人养蚌育珠已无人来干涉,可何喜富为何还要去开拓专养黄刺鱼这项业条呢?
杨月光把一杯茶端到何喜富面前,又好奇地看着何喜富问道:“你不是搞养蚌育珠了吗,怎么还要一下子订购这么多黄刺鱼苗。”
何喜富笑笑说:“不也就像农作物套种吗,反正水底下空着也空着。”何喜富这个人就是有这样一种脾气,凡事有心新开拓的种、养技术,在没有成功之前,总是不肯随便告诉别人的。
本来像杨月光这样也算得上是半个朋友的人,再说现在又是鱼种场场长,何喜富可以把养鱼孵蚌这件事说出来一起探讨一下的,但何喜富怕杨月光又拿出老大的架势把自己的创业热情退回去。
别说何喜富这种担心是多余的,细想起来还真的不可不防。
你看看,杨月光负责的是国营鱼种场,拥有全市相当当的技术人员,还可以拿到一定的项目资金,而何喜富仅仅是一位个体养殖户,个体经济到底有多少生命力现在都还是个味知数,哪敢与要杨月光这样的国营鱼种场去搞竞争呢!
再说杨月光知道何喜富这位刚刚上场的个体养殖户都想搞养鱼孵蚌的新技术试验,而自己这个相当当的国营鱼种场都无动于衷,到时可能会觉得自己脸上无光而连鱼苗都不肯供应呢。
所以何喜富打定主意不肯把这自己正在实施的计划先说出来。
而此时杨月光打得是另一个算盘,一千尾以上的黄刺鱼苗也不算是一个小数目,管他在蚌塘里套养是否成功,而自己这点生意是只赚不亏的,再说万一套养出了高效益,说不定还会给明后年带来一个较大的市场潜力。
这样一想,杨月光当然把何喜富当作一个重要客户接待,他先告诉何喜富:“这个黄刺鱼苗我们鱼种场没有,兄弟县市的鱼种场肯定会有的,这一千多尾黄刺鱼你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杨月光一个电话打到隔壁办公室:“老钟啊,你向我们有业务往来的几个鱼种场一一联系一下,问问他们有没有黄刺鱼苗,有的话就订下货,至少要一千尾以上的。”
杨月光刚刚挂上电话,又有几个人推门进来。
杨月光边迎客,边把何喜富介绍给刚进来的朋友。
新进来的朋友非常善谈,其中一位刚坐下就说:“你就是何喜富呀,久闻大名、久闻大名。”他还说,何喜富偷偷养蚌育珠的故事,养蚌育珠所得巨款,及这笔巨款的最后归宿他都一清二楚,说着,他还真一一罗列了出来,说得何喜富怪难为情的。
他大概看出了何喜富一阵阵脸红的难为情样子,就特地带有安慰的样子补上一句:“这下可好了,人家不敢来干涉你了,你可大胆地进行养蚌育珠了。”
何喜富仍未表现出兴奋样子,他冷漠地对这位朋友说:“即使农民自主权最大,市场不放开,农民养蚌育珠仍是会出现有货而无钱的状况。”
何喜富说,按当下诸北大队农户养蚌育珠情况看,每户产一斤珍珠,少说也可产出二十来斤,但现在全县只有医药公司、外贸公司收十来斤珍珠,其实卖珠难是眼下已存在的问题了。
听何喜富已在诉说卖珠难了,刚进来的另一位朋友接过话说,他曾听一位朋友说起过,没几天前县水产公司从哪里弄到了三十斤珍珠定购任务,或许还没地方下单过呢,他建议何喜富倒可以过去跑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