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十二章(1 / 2)错把神君当成渡劫道侣首页

晋|江独发/十二章

段冽俯首觑了眼周乐茹,半是蔑视半是嘲弄道:“也行,本王正好乏了,明日再陪你们慢、慢、玩、儿。”

最后几字咬音略重,且拖腔带调的,是独属于阎王段冽的恶劣与猖狂。

众人心惊胆寒、面如土色。

明天还来?天爷啊……

目送段冽恣意地纵马远去。

这些小姐公子都崩溃了。

先前段阎王在,他们还紧绷着心弦,既不敢哭,也不敢闹。

可现在——

贵女们纷纷捂脸啜泣,公子们也脸色煞白,吵着闹着要下山回家。

周乐茹本就气得冒烟,正愁满腔怒火没地儿撒。

她冷眼瞪着众人,阴森森道:“谁要走?有本事当着本郡主的面,再说一遍!”

走是不可能走的。

段冽他们不敢招惹,难道永宁郡主,他们就开罪得起吗?

回雅居的路上,楚翘攥着丹卿衣袖,根本不敢撒手。他抽抽搭搭道:“少爷,我们真的不能离开这里吗?我害怕,想回楚府。”

丹卿仍在回想方才的画面,有些心不在焉:“没事的,如果害怕,你今晚去找少橙睡好不好?”

楚翘抬起泪眼婆娑的眼:“少爷,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丹卿很淡然:“我不怕蛇的。”

楚翘顿时哭得更绝望了。

他确实怕蛇,但他更怕阎王啊!

把楚翘送到少橙那儿,丹卿决定去找段冽。

段冽自然住在红焰居最好的独院里。

值得一提的是,段冽住进绯峦院后,周围的人纷纷扛着包袱连夜跑了。

他们宁愿挤在偏僻陋室,也不敢与这尊阎王为伍。

绯峦院。

段冽端正坐在桌旁,衣袍半褪。

他裸露在外的右臂横亘着剑伤,长两寸有余,深可见骨。

剑刃淬过毒,以致于伤口反复感染,需用刀不断将血肉生生剔除,直至清除所有毒性。

黑衣随从忙前忙后,替段冽处理触目惊心的伤口。

空气寂静,落针可闻。

黑衣随从的鼻尖不断沁出冷汗。

尽管不是第一次了,可他下刀时,右手还是忍不住颤栗,但殿下由始至终岿然不动。

他不禁心生佩服。

殿下的忍耐力,总是如此惊人。

难道他天生痛感低于常人,察觉不到疼么?

敷药缠好绷带,段冽面无表情地整理衣襟。

黑衣随从把染血纱布处理掉,然后直挺挺跪在段冽脚边,磕了好几个响头。

再开口时,他嗓音沙哑:“对不起殿下,是林行错了,我不该擅自听从封珏公子的命令,去驿站行刺,最后还牵累您出面帮我们善后。”

段冽神色淡淡。

比起往日的嚣张跋扈,此时,他眉眼是冰雪彻骨般的冷。

“你本就是他的人,听他差遣,何须向我请罪。”

不含情绪的话落在林行耳里。

他背脊僵硬,脸颊烧得赤红,他深深匍匐在地上,惭愧得直不起腰。

原来殿下一直都知道……

段冽轻抬眼皮,剧痛过后,他薄唇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告诉段封珏,知道自己蠢,就别总上赶着作死。这些年,他有本事在背地小动作不断,有本事别让本王替他擦屁股。”

林行听得冷汗涔涔。

封珏公子打小便对殿下心存偏见,老凉王段治去世后,这种记恨到达巅峰。

哪怕殿下事事为西凉考量,以至于落得这副狼藉的声名,可封珏公子仍然提他色变。

今夜这番话若让封珏公子知晓,只怕得抓狂得摔了满屋瓷器。

其实,林行也不是不能理解封珏公子。

毕竟,谁会对方方面面都碾压自己的人,心存好感呢!

而且,他们之间的积怨,打小便存在。

砰砰砰——

院外陡然响起突兀的叩门声。

段冽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林行。

林行意会,起身去庭院。他屏着呼吸,轻轻拉开门。

本是满心忌惮,孰料一开门,林行自己倒先愣住了。

碧月星空,清风怡然。

芝兰玉树的小公子施施然立在屋檐灯笼下,他身形清瘦,气质澄净。

打眼望去,还以为是不染纤尘的谪仙,纡尊降贵来到了红尘人世间。

门开的刹那,丹卿回首,他嘴角含着疏淡笑意,对林行道:“不好意思,三皇子睡了吗?若没有,可否劳烦通传一声,我有事想见殿下。我叫丹……楚之钦。”丹卿险些说错,有些讪讪然,“麻烦你了,谢谢。”

林行怔怔看着丹卿。

他这辈子,还从没见过长得这般好看的人。

肃王的容貌纵然惊艳绝伦,可他生得过于倨傲凌厉,全身上下,仿佛连血液都冰凉。

哪怕隔着山巅遥遥仰望一眼,都令人惴惴不安,喘不上来气儿。

这位公子却与肃王迥然不同,他是另外一种好看,温暖的好看。

怎么说呢?若将肃王比作坚硬磐石,他便像万物皆可包容的清水,柔软又纯净,让人心生向往。

林行一时鬼迷心窍,竟没抵抗住这股魅惑,他晕头转向回到屋子,替丹卿传了话。

等段冽寒飕飕的冷眼瞥过来,林行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让他滚。”

林行:……

到底是怜惜美人,林行自作主张,把“滚”改成了“走”。

丹卿眨眨眼,倒不算特别失望。

他道了声多谢,面色毫无变化,就这么平静的走了。

林行望着丹卿背影,张了张嘴,说不出哪里古怪。

总之,就还是怪怪的。

这漂亮公子,好听话啊!

他是真的想见殿下么?怎么走得毫不留恋。

像林行这种人,常年生活在阴暗,很快便忘了这段插曲。

他更在意的是,这场秋韵宴,明显冲着殿下而来,究竟该如何应对!

丹卿默默去了趟绯峦院,又悻悻回来。

他无骨似地倚着美人榻,像条咸鱼。

现在,这条咸鱼很迷茫,他怀疑自己方才做错了。

段冽赶他走,他便走吗?

那段冽可能会赶他一辈子吧。

丹卿双眼放空,仿佛看到垂垂老矣的“楚之钦”凄凉离去的背影。

好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