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烦了。
正踯躅间,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的脑海里响起了传音,是雁一倾问道:
“小师叔为何溜得如此之快?我才看了个云的功夫,就跑得不见人影。还好我没追错方向。”
叶清心正烦着,没好气传音回去道:“什么溜走?!谁溜走了?你自己走神还要怪别人,本道君要去哪里需要向你报备吗??你尽可看你的云,我赶着去向师尊复命,没工夫和你磨蹭。”
真不想再和雁崽子撕扯下去了!
他愤而咬牙,一鼓作气走进了人群。刚走出没几步,就被人从背后扯住了袖子。用不着回头,他非常清楚会是谁,毕竟胆敢扯他袖子的普天下只有那一个。
也真难为雁一倾不嫌丢人。
叶清心又传音道:“干什么?!不是说了不要拉拉扯扯,松开!你还有什么事——有什么事也别来找我。非要听那句肯让你闭嘴的话,本道君就勉为其难说一次:‘本道君想静静’!听清楚了没有?!”
话刚说完,便从很近的距离传来了嗤嗤地偷笑声。叶清心顿悟,一下子涨红了脸,可事实上,雁一倾不止敢笑,还敢传音追问:
“小师叔,静静是哪位仙姑啊?”
轰隆。
无形的那根弦轰然断裂,喧闹的广场上兀地刮起了戾风。
真传弟子们身上仙风浩渺的披帛、袢带,被突如其来的风卷得纷然乱飘,伴着女修士们的小声惊呼,碎叶走石四起,连日光都仿佛都被飞沙遮挡了几分颜色。
叶清心不顾人群的围观,将斗笠愤然掷向地面,咬牙切齿地道:
“雁、一、倾!你好大的狗胆,敢戏耍本道君!!!”
他骂得痛快,谁想话音一落,全场寂静,安静到落针可闻。
而叶清心这始作俑者并没意识有意识到危机或者转机,他满头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动手打孩子……必须动手,鞭子也好棍棒也罢,反正他要不狠狠揍雁一倾一顿他就跟雁一倾姓!
可当他扭回身,看清楚雁一倾的模样和打扮,吃了一大惊,竟没能在第一时间打下去。
这是……什么行头??
之前的利落劲装无影无踪,变成了一套打着补丁的杂役弟子服,若只是这样,最多看起来清贫,可那杂役弟子服他穿的十分邋遢,并且原本高大的身躯向前佝偻着,生生比平时矮了一截。
御剑时用的避风幂篱,现在也完全放下来,深色长纱恨不得遮得严严实实。而在幂篱的缝隙之间,竖着一根食指,并且僵在那里,像是要比划成“嘘”,却又没来得及的样子。
实在是,既鬼鬼祟祟,且傻得要命。
叶清心头一次见这毫无瑕疵的天之骄子出糗,气恼是消了,而且哭笑不得,忍不住“嗤”地冷笑了一声,骂道:“你搞什么鬼?!”
顶着重重长纱,雁一倾摇了摇头,传音过来的语气带着哀求和紧张。
他说:“小师叔,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与你乱开玩笑。咱们快走吧,小师叔领路,我给你殿后。谁都别理,什么都别回应,赶紧走。”
叶清心:“啊?为什么?”
他没等到回答,或者说,他等到了,在雁一倾传音的同时,旁边一位胆大的女修士一把攥住了他,试探地问:“这位……同门,恕我冒昧,你刚才说的是……曳阳峰雁师兄的名讳吗?”
一个人说话尚可容忍,两个人同时说话——虽然一个是在脑海里说,另一个当面直接说——但是内外夹击,威力竟然比午睡时耳边的苍蝇更可怕。嗡嗡嗡,嗡嗡嗡嗡,吵得叶清心一个头两个大,结果就是,谁说的也没听完整,谁说的都没听清。
更要命的是,好容易压抑下去的诅咒加绝情咒副作用,也跟着凑热闹、试图死灰复燃,叶清心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幸好另一侧的男修士扶了他一把,可不等症状缓解,那男修士也开了口,问道:“这位小友啊,也不知道你是师弟还是师侄,总之,你既然提到了雁师兄,那你可知道……雁师兄在哪里?”
“还用得着问在哪里?!”人群骚动起来,隔了好几个人,有人远远地高声说道,“必是你们总是太过热情,把雁师兄吓得又乔装打扮,打算偷偷溜进山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