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回去吧。”

见她想走江白之低低道，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响起。

她太瘦了，锁骨、肩头好像能摸到骨头个子也比他低一个头还多。

回去的路上天色那么晚她会不会害怕会不会被突然传入耳中的声响吓到躲在角落里哭。怕打扰到别人她大概连哭都是无声的。

可她还是来见他了。

心脏上的位置仿佛传来被啃咬的感觉。

一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想把她抱起来，安抚她、哄她。

但他甚至并不觉得这是心疼。

许是可怜。

恍恍惚惚中他曾感觉到了些什么，但她想要的他给不了。

顾双眨眼眉头微微抬高，眼神茫然，声音轻轻的带着疑惑：“不是有司机吗？”

他第一次提出这种要求。

“司机提前下班回家了。”江白之面色冷淡得说着哄骗少女的话。

“好吧。”顾双指尖动了动，眉目弯起一个无害的弧度，声音比起刚刚要客气不少：“那麻烦江先生了。”

又是一句熟悉的江先生。

江白之垂眸长睫毛下，黑沉沉的眸子像在思考什么。

“走吧。”

车子缓缓停在公寓楼下。

顾双笑着和他道别转身却被叫住。

“顾双。”

她转身，却见车窗被青年摇了下来，黑曜石般的眸子在没有路灯的夜空下让人看不清神色。

“我不会结婚。”

少女怔怔得望着他，面色空茫一滴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落。

是事实，也是路障前的警示牌。

“谁管你这些了跟我说干嘛，”顾双勉强扯出一个笑，不在意般又大方道：“你朋友们都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是为了钱你竟然还不清楚吗。”

江白之沉默得月光下她脸侧湿润的痕迹。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真的有人眼泪像断线的珍珠。

“爱和钱，我要的从来都只有后者。”

清瘦单薄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江白之收回视线，迟迟没有开走，夏季夜晚的风带着热浪，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一般点了支烟。

星星点点的光在黑夜下明明灭灭。

他其实很少抽烟。

走进公寓楼内，顾双就把眼泪擦掉了。

今天去见那群所谓的江白之的朋友，她说了很多谎话，唯有那句“从没想过当什么江太太”是实打实的真情实感。

正好电梯停在一楼，顾双走了进去，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时，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哎麻烦等一下。”

顾双的手扶了扶即将阖上的电梯门，与此同时，一只苍白的手出现在她手的上方。

比她大不少，却远没有她的修长圆润，而是略显骨感的形状，骨节微微突起。

电梯门感应到后重新打开，一个漂亮的少年出现在她眼前。

少年见到她后微微一愣，笑着开口：“谢谢姐姐帮我开门。”

眸子漂亮，却黑压压一片，明亮的光线像是刚照进去就被吞噬到无影无踪。

顾双点点头，柔和却冷淡得移开视线。

这让她想起来之前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虽不至于迁怒一个陌生人，但她并不想表现出礼貌以外的情绪。

少年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态度，收敛了些笑意，乖巧得走进来站到旁边。

看着年纪比她还高一个头。

少年的目光落在亮起的电梯层数上，又忍不住出声：“姐姐也住13楼啊？那我们还是邻居呢。”

只得到一声简单的嗯，他却像是被鼓励到了一样再次开口：“姐姐眼睛好红，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吗？”

说罢从书包里掏出一把糖伸手递给她：

“这是我最喜欢的糖，吃了心情就会变好的，给你，姐姐别不开心了。”

像是丝毫感觉不到陌生人之间的界限感。

顾双客气得从里面拿了一个，道：“谢谢你，我先回去了，回见。”

少年站在电梯狭小的空间中望着她的背影，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什么。

像是看到猎物而兴奋的捕食者。

回到家，顾双才注意到手机上多出几条转账信息，还有江白之的一句话：

喜欢什么就去买，别亏待自己。

看上什么，买不到可以和我说，我叫人给你带回来。

少女微微勾唇，黑发松散得披在身后。

有钱人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这么平平无奇且朴实无华。

令人愉悦。

不过她并没有回消息的打算。

再温柔的铲屎官也会生气，这时候就要高傲的猫猫学会自我反思了。

顾双换下衣服走进浴室，而那颗糖被她随手丢进了客厅的垃圾桶。

陆无时：九点了，来打游戏？

等我一下，刚洗完澡

程林说想和我们一起打他说昨天你们之间有误会，他想趁这个机会和你解释清楚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帮你拒绝他，反正也只是刚认识没两天的普通朋友，不需要太过在意

陆无时本来皱着眉，闻言像是被顺毛了一样，眉宇间舒展开，没有丝毫烦躁或不耐，故作大方道：

没关系，我又没那么小气，拉他一起吧

既然那家伙主动要求吃狗粮，他自然没有拒绝的必要。

陆无时一边等她收拾，一边上线开了个房间，等她的头像亮起来，就发了个邀请过去。就在顾又又进来后的下一秒，另一个有点眼熟的头像和id就出现在房间内。

“姐姐我来啦。”

陆无时无声冷笑。

“嗯嗯，开吧开吧。”

她那边有清脆的碰撞声传入另外两个人的耳朵里，像是耳机和桌面的密切接触。

一进去，秉承着走情敌的路，让情敌无路可走的想法，陆无时抢在所有人前面锁了瑶。

程林刚想选，就看见英雄池瑶的头像暗了下来，定睛一瞧，被陆无时那家伙选了。他的默了一瞬，声音凉凉：“原来哥哥也喜欢玩瑶。”

叫哥哥纯粹是恶心他来的。

“怎么，不可以吗？”陆无时扯扯嘴角，声音懒懒散散。

程林故作感叹，阴阳怪气道：“没有，只是觉得姐姐的p应该很厉害能保护姐姐才是，没想到也喜欢玩瑶。”

“我玩瑶也能保护又又，玩其他英雄更不用说。”陆无时不屑。

“我是不是惹哥哥生气了？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觉得哥哥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

陆无时有被恶心到，懒得和他扯。

“没什么误会，又又和我说了，你们只是普通朋友。”

他强调了后面四个字。

程林无声笑着，漂亮的眸子像吃饱了的食人花，也故意拉长了最后一句：“对啊，普通朋友。”

顾双作壁上观，没帮任何人说话，自己在英雄池中挑挑捡捡，选了个嫦娥。

程林的瑶被抢了，笑眯眯掏出了自己带银标的曹操。

那就互相恶心呗。

陆无时：？

他抓着手机差点砸出去，手背上青筋突显。

“姐姐，对面总是来抓我，你多来上路看看我吧，我害怕。”

打着打着，耳麦中就穿来恶心人的声音，陆无时不耐得皱眉，声音难免透露出一点情绪：“这个时候还是去抓下路吧，帮射手发育起来，可以利益最大化。”

顾双像是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按着自己的想法去了上路：“不着急，一会儿去下路，我先去帮程林。”

总归是她带过来的人。

“谢谢姐姐。”

“不过姐姐的p好凶啊，找p还是找性格温柔体贴一点的更好一点吧。”

赫然一副茶言茶语接班人的样子。

温柔，体贴。

任何一个和陆无时三个字都毫不沾边。

他皮笑肉不笑得牵了牵嘴角：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对你姐姐的p有敌意，但你好像确实不太喜欢我，所以先入为主带了点主观看法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可不忍心凶她，每天跟又又待在一起的时间只觉得不够多。”

接着话头一转：

“不过你的话确实让我反思了一下自己，女孩子心思敏感，或许我需要表现得更明显一些，不然总会让别人误以为我们感情不好。”

堪称阴阳怪气界形象大使。

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吧。

一直冷眼旁观任他们自由发挥的顾双，直到现在才给陆无时发出去一条安抚的消息。

别生气，呼噜呼噜毛

屏幕上弹出来的消息，让本来只是气他恶心的陆无时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语气委屈：

你都不帮我说话

我怕会显得有些欺负人，你知道我一开口，难免是帮你的语气

陆无时正握着手机的双手松了松，像用力打在了一团棉花糖上，力气被卸掉后浑身绵软的感觉。

不仅没有丝毫伤害，还蹭了他一身甜腻的味道。

陆无时几根指头无意识蜷了蜷，他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那好吧

没办法，谁让顾又又只喜欢他呢。

陆无时眉间带了些餍足，那是自成年后很少有的、沟壑被填满的感觉。

像吃饱后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收敛了锋利的爪子浑身舒展的大型野兽，正在被驯服的它，没发现脖子上被放得很长很长的绳子，而绳子的另一端，系在顾双手上。

两天了，我可以说话了吗？

早上起来冷不防收到这条消息，顾双反应了两秒，忽然想到什么，望向备注。

还真两天没给她发消息。

好像有点乖。

可以了，说吧

双双早呀

我现在要去上班了

又是卑微打工人的一天

要是被其他董事看到他这句话，大概会被凡到吐血。

但沈言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我一个朋友最近新开了一家果茶店，可以麻烦双双帮我尝尝吗？给他一点建议

今天我要去大学城附近，如果顺路或者离那里不远的话，当然没问题

去玩吗？

不是的，离那边挺远的，双双什么时候回来？我叫个外卖给你送过去

去晒太阳

沈言看着那四个字愣了一下，耳边似乎响起顾双轻松带着随意的声音，就像猫儿甩着尾巴一下一下得拍打地面。

她真的好可爱。

沈言忽然脸红了红，白金色的自来卷像是要被面中热度带出相似的颜色。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她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