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一路将人牵到了卫府大门口——
“快看快看,新娘子们出来了!”
“太子出来了,那位蒙面二殿下也出来了!”
“太子殿下竟然亲自来迎太子侧妃,看着不像是对这桩喜事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传闻太子对卫家六娘子青睐有加,多年以前还曾收藏过六娘子年少时期的手稿呢,想来太子殿下对纳卫家六娘子一事并未曾感到不满呢,或许太子殿下不过是想要娥皇女英一手抓,想要坐享齐人之福罢了,如今却只得了一个,最多有些遗憾罢!”
“哎,你们说,一个是太子侧妃,一个皇子正妃,若是让你们选,你们会选哪个?”
“自然是太子侧妃咯,太子是储君,备受陛下青睐,日后是要登基做皇帝的,皇帝老儿的妃子不比个不知名的皇子妃香么?一个连封号都没有,受了二十多年冷落的皇子,这样的正妃在宫里头怕是连个一品二品宫人都比不过,缺了心眼的才会去选皇子妃罢,何况,瞧瞧,太子殿下玉树临风,尊贵英俊,这样俊俏的人,便是寻常百姓,怕都会有人前仆后继,何况,他可是太子殿下呃,再看看那位二皇子,隔得那么远,都能感受到一股寒气煞气逼人,何况,他生得是人是鬼,还未可知呢,连张脸都不敢示人,谁会放弃太子殿下去选他,怕是脑子有坑罢!”
“看来,这卫家六娘子的福气啊,是在后头咯,倒是卫七娘子,哎,自古红颜薄命,不是没有道理的——”
新人们一出来,整个街角瞬间沸腾了起来。
全部叫着跳着,想要一睹皇家风采。
尽管被护卫赶到了街角,却还是有不少百姓爬上了房顶,爬上了围墙,爬到了树上支着脖子观看着。
人群中,一道身着青布衣裳头戴青布儒巾的身影安安静静的藏匿其中。
只见他面容清瘦,略有些清减,依然还是一如当年初见时穿戴的那一身,一副书生打扮模样,身上穿戴虽简陋,却干净整洁,他安安静静的矗立在人群中,目不转睛的盯着卫家大门的方向看着,身姿一如既往的,像松柏般挺直。
简陋的穿戴,遮不住那无双的俊美不凡,更加遮不住那如青柏般傲然挺立的身姿气韵。
唯有听到周遭百姓们兴奋又亢奋的议论,他的眼中一抹落寞闪过。
却说到了门口,卫褚和卫庆二人分别曲膝背着卫六卫七,将新娘子从家门口亲自背着送上花轿。
“嘿,卫小七,你五哥哥亲自将你送出门了,怎么样,感动罢,本来是大哥要背你的,被老子给抢过来了,够意思罢!”
卫庆轻手轻脚的将卫臻背上背后,四下瞅了一眼,只压低了声音,忽而一脸得意的开口冲着卫臻叭叭叭了起来。
话一出口,那股子怡然自得的味道便立马忍不住喷薄而出。
然而,他话刚一落,只觉得脖子里嗖地一凉。
有什么冰凉的液体钻进了他的脖子里。
卫庆脚步一顿,整个人愣了一下,而后,心里没由得一慌,道:“不是罢,卫小七,你在哭吗,天呐,你```你别介啊,你别这样啊,可别吓唬我啊,卫臻,卫小七,你可是卫小七耶,你天不怕地不怕,连老子都怵你,你```你说你怎么跟你娘们儿似的,还哭唧唧了起来了,你这样,你这样……老子害怕!”
卫庆被脖子上的这一滴泪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只一时束手无策,手忙脚乱了起来。
他歪歪斜斜地背着人,想停下,瞅上一眼,不想,后头卫家有人在压低了声音心急如焚的提醒着:“卫庆,还不快走,磨磨唧唧做什么,大哥都将六娘子送上花轿了,你赶紧着些,莫要再整出劳什子幺蛾子了!”
卫庆是哪个,他才不顾这些七七八八了,他顿时将眼神一瞪,歪歪叽叽的正要将人放下来,是看得身后一众卫家人是心惊肉跳,胆战心惊!
卫臻前世十六出嫁,在卫家待了整整十六年,这一世,重生到五岁那年,满打满算,又在卫家待了整整十年,整整二十六年,卫家,在她心目中的意义,早已与旁人不同了。
两世为人,卫臻本以为自己心若磐石,却不想,在再次出嫁这一日,她双眼就跟决堤了似的,眼泪竟如何都忍不住,哗啦哗啦直往下淌!
还没来得及跟姨娘好生道别。
祖母更是一反常态,不准今日她们去辞行拜别,打从昨儿个起便闭门不出了,谁都不见了。
她出门了,却连祖母的面都未曾见过一面。
从早起到现在,整个人就同个木偶似的,呆呆歪歪的,直到这会儿,眼看着要被送上花轿,要被送走了,心里陡然阵阵发慌了起来,这才知道,对卫家,对这座宅院,她心里深处,有着怎样的不舍和眷念。
就连卫庆那么不要脸的逗趣话,都勾得她的眼泪叭叭叭的直往下淌!
直到,他惊慌失措,满嘴粗鄙的惊吓声一起,卫臻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轻笑出了声儿来。
“你才娘儿们,你全家娘儿们!”
卫臻忍不住掐了把卫庆的胳膊,恶狠狠的说着,末了,又立马连连命令道:“好好走着,别将我给摔了。”
卫庆方才被卫臻的眼泪吓得心脏骤停,这会儿,听到卫臻“威胁’的声音传来了来,反倒是心里头一松,这才觉得有股亲近之意,也不知是自己有毛病,还是自己有毛病。
“得嘞!”
“扶稳咯!”
“哥哥送你上花轿咯!”
卫庆这才嗷嗷着,一路将卫臻风风火火的送上了花轿。
卫家大门口,众人这才齐齐送了一口气。
就连郝氏都忍不住拧着帕子捂着胸口,连连后怕道:“这两小孩儿,这档口了,竟还这般疯闹!”
卫霆渊却笑了笑,道:“卫庆这孩子,也就跟小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