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宁轻轻的点了点头。
薄久牵着他走出去,车子停在不远处的停车场。
喧嚣散尽,尽剩无声。
曲宁跟在薄久身后,脚步声踢踢哒哒的响着,曲宁突然拉住薄久道:“我给你讲一点我的事情吧,久哥。”
薄久脚步顿住,回头:“你喊我什么?”
曲宁鼻尖有些发红,他唇瓣动了动:“我以前不也这么喊过你?你比我大好几个月。”
薄久:“……我以为你早都忘了。”
曲宁摇了摇头:“没有,其实我暗地里悄悄喊过你很多次,但你可能不知道,那会没胆量和你说。”
薄久摸了摸鼻子:“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我都行,你开心就好。”
曲宁:“行,哥,我给你说说我以前的家吧。”
薄久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敞开心扉,是一个内向的人转好的信号。
“我的母亲,是一名小学老师,我的父亲,最开始供职于一位大公司的董事长,是他的专职司机,车技很好,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在那里一直待到退休养老。”
曲宁轻轻靠在车上,薄久侧站着为他挡风。
“我母亲为人严肃,我父亲倒显得有些软和,小时候我一直以为我们家都是我母亲做主,直到后来有一天,我父亲从外面回来,说他被公司裁掉了。我最开始很愤怒很不解,不明白老实的父亲为什么会被裁员,后来没多久我就明白了,我父亲他经受不了诱惑在地下赌场赌钱,欠了一大笔,那位大老总出于工作情面已经为其填了一次,但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人家也没了善念,索性解雇了事。”
“而我童年的噩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曲爻山的性格从沉迷赌博开始就变了,他变得可怕且贪婪,失业后拿走了我母亲的工资卡,又拿走了家里很多值钱的东西,最后甚至连我的学费都用了,家里开始吵架,最开始是母亲高声大骂,后来又一次,曲爻山一脚踢碎了电视,我母亲被吓住了。”
曲宁轻轻的吸了一口气。
“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懂那种风声鹤唳的感觉的,有一阵子我在家大气都不敢出,外面关门声只要稍微大一点我都会哆嗦一下,我是真的胆子小,也是真的怕吵架,但那个时候谁能顾及到我呢?我母亲很快就受不了了,在我高中三年期间,他们闹了整整三年的离婚。”
薄久听到这里,手倏的攥紧。
“想必你对那时候的我还有一些印象,就如同魏梁心中想的一样,我的衣服有时候都不是很干净,因为没人给我洗,都是自己随便涮的,男孩子嘛,形象也不怎么打理,因为他们除了给我饭卡充钱,不给我任何多余的生活费用,那时候我就知道,在他们的眼中我不过就是一个生活的负担,他们为了婚姻筋疲力尽已经没有精力顾及我怎么样,相反,没有我,他们会少很大一笔养育成本,离婚也会很痛快。”
曲宁抬头看了看天空:“曲爻山已经赌红了眼,越输越赌,越赌越输,赌鬼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很快就被追债的人找上了门,就连我都受到了威胁。”
薄久语气微变:“难道那个时候……”
“对,就你从小巷子里救我那次,那些混混其实都是债主派来的,他们觉得威胁了我我的父母就会很快筹钱,”曲宁说到这动了动嘴角:“你说可笑不可笑?意料当中的,他们根本没空管我,只要闹不出人命,男孩子敲敲打打也没什么事儿。”
薄久声线骤高:“这他妈叫没什么事儿?他们那次带着小刀!被我撞见的就一次,那没被我撞见的呢!”
曲宁没做回答,又开口道:“我最开始挺依赖曲爻山这个父亲,后来我才知道,一个男人如果失去了最基本的理智约束,会变成什么疯狂的模样,他脾气好了很多年,当开始变坏的时候,便尝到了其中的快感,以往色厉内荏的母亲开始唯唯诺诺,儿子开始怕他躲他,这一切都让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的他获得了极大的快-感。他变成了一个有严重暴力倾向的人。”
薄久一拳砸在车窗上:“什么玩意儿。”
曲宁看了他一眼,“对,所以我后来对他失望透底,我努力学习努力画画想要去一个很远的学校,但后来又听说你……和你的朋友们想留在本地上大学,所以我又改变了志愿……”
薄久也看向他,逻辑清晰:“你都安排的这么好了,为什么突然又去了国外?这和你最开始告诉我的不一样!你最开始说你看不到好的结果,所以索性不让一切开头,但这不是已经开了一个好头了吗?你离自由只有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