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同泽,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
谢荏染站在雪地里,一身红衣在寒风吹拂下猎猎作响。黑发披在脑后,与红袍翻卷在一起。原本健康的脸庞也因为几月的牢狱之灾而变得苍白。
脚边是一匹被切断了前掌的白马,鲜血流了一地,正在痛苦的嘶鸣。
周遭都是来围剿的御林军,在一群黄衣甲胄中间,宁王楚同泽披着玄色大氅,声音一如面容一般冷肃。
“擅离天牢,论律当斩!”
谢荏染凄绝一笑,手中银枪晃动,一时间竟慑得那些兵士不敢向前。
“我这几个月在天牢里,一直就想见见你,问你一声,为何要恩将仇报!为何要将我们谢家赶尽杀绝!”
谢荏染,谢家长女。
谢家世代为将,代代忠良。
祖父一世为了北齐拼杀,官拜镇边候。
父亲是边关的龙腾将军,统帅三军。
而她,作为谢家长女七岁就随着父亲跑遍了塞外的战场。十五岁的时候更是只身闯过敌营,将敌方大将以一己之力斩落马下,救出了当时在匈奴为质的皇八子楚矜。
重伤归来途中,为楚同泽所救,谢荏染便义无反顾的爱上了这个她以为的良人。最后却被这个所谓的良人坑的家破人亡。
庚子年二月初三,一条兵败的战报传回珛都,紧接着就是一条接一条的谢家通敌叛国的罪名。
最后甚至连祖父通敌叛国的文书都被呈了上来,谢家一夜之间从珛都第一大豪门世家,沦落为阶下囚。
三十六名流着谢家鲜血的好男儿,都在阵前被坑杀至死。
谢荏染的几个妹妹更是在前两日都被发配出了珛都,进了军营的红帐。最小的七妹谢芙英甚至只有九岁!
楚同泽一直将她关押在天牢,那些趁机落井下石的小人妄图从她嘴里撬出更多的谢侯爷通敌之事。
今日托了楚矜的济,才从天牢里脱身。
可如今被围,也不知道此行拖累到楚矜。
谢荏染虽看起来仍旧是威风凛凛,可是她自己却知道,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
冰天雪地,寒意宛如毒蛇跗骨而上,她握着银枪的手指在细微的颤抖。
“楚同泽,我在天牢中想了几个月,为何二月初一传来的战报还是大捷,只两天,就兵败如山倒。什么疫病,呵,这一切都是你的手笔,对不对!”
闻言,楚同泽只冷冷的看着谢荏染,像是在看一出滑稽戏。
谢荏染继续逼问。
“祖父这一生戎马,为了北齐出生入死几百次,从未有过二心。为何会有那封通敌文书!这也是你做的,对不对!”
这回楚同泽倒是微微勾起了嘴角,带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这是你的功劳。若没有你当年送的那本《北齐要略》……”
话只说到一半,楚同泽就闭上了嘴,眼里带着戏谑的看向谢荏染。
谢荏染猛地喷出一口血。
兵书!对,那本《北齐要略》是她当年自以为是的拿着当做定情信物,上赶着送给楚同泽的!
是祖父亲手所书,想来楚同泽就是依靠着那本书,模仿出了祖父的笔记!
谢荏染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本书,那本自小被祖父抱在膝头一字一句读着的书,居然是她给祖父下的一道催命符!
“一切的一切,想来从你当时在匈奴阵前救了我开始,就已经是算计好的。你真是好算计啊,楚同泽!我与你为谋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你竟这么的心思深沉!”
她一声声,宛如杜鹃啼血,沾染着这数年的心碎和懊悔。
楚同泽不再多话,这周围站着的都是心腹之將,却也还是唯恐人多口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