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岚睡了沉沉的一觉,于鸟鸣声中醒来。
山中清晨,云雾缭绕,林深清幽,隐约听到远方的泉水声。
敖岚微怔,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六岁战乱时藏身的山谷中。
她摸向小腹,那里却是平坦空荡的,她这才完全清醒过来,想起自己身处何地。
武德儿和杏溪已起床,在外面跟那阿婆低语,似在商量早饭之事。
敖岚打开箱子,拿出些暗色粉料涂满脸颈,包上发巾,罩上粗布外衣,打扮妥当,她拿出一份夷山地图就着明光研究。
这份地图也是在宫中藏书阁找到的,这次放的更加明显,就在她常去的佛经书架上。
若说第一次的《涌连山山旅图》她还不怎么确定,那这次的夷山地图她是彻底确定了。
虽不知苗欣芳为何会对她有怜悯之心,但她确定苗欣芳是在真心帮她。
苗欣芳的恩情,她可能这辈子也没有机会还上了。
只能祝愿她好人一生顺遂安乐。
敖岚想在夷山中找个既隐蔽,又方便下山招揽人之处安身。
盯了地图半日,她圈出几个中意地点,让武德儿去阿婆和孩子面前装作无意的问路,顺便问起那几个方位路如何。
那个叫水芽的小男孩嘴里衔根草,蹲在石头上瞅着武德儿,“走那么深可是要迷路的。”
武德儿猜这男孩是想给他们带路赚钱,可他们原就是想要隐蔽,怎能让他带路。
便说:“无妨,我们有地图。”
水芽吐掉嘴里咬碎的草,坏笑着:“还有大虫猛兽,你们中原人没见过南方的虫豸吧?”
正说着,屋内传来敖岚的尖叫,武德儿和杏溪连忙冲进去,一看,地上爬着一只黑色甲虫,足有半个巴掌大,浑身发亮,丑陋骇人。
武德儿其实也怕这些东西,但现在他必须为公主撑起一片天,便忍住心颤,将敖岚护在身后,闭眼狠狠落脚,“咯嘣”一声将那虫子踩死。
汁浆糊了一鞋底,伴着难闻的臭味。
水芽跟过来,见那兄妹三人手忙脚乱的样子,悠悠道:“才这么点一只甲虫就吓成这样,若再遇上些猛虎豹子,是否要吓得尿裤子?”
武德儿听他这样侮辱敖岚,朝他怒冲冲道:“小子,你说话给我注意分寸!”
敖岚低声道:“我们还是低调行事的好,既然他不肯说,我们就早早离开,先去近的这处,我看这里有处平地,我们反正有帐篷,先安歇在那里,再做打算。”
她觉得这男孩两只眼珠滴溜溜直转,上下打量他们,心中总觉有些怪异。
感觉他似乎也不像是个单纯的山中孩童。
想早些离开这里才好。
阿婆叫他们吃饭,他们便一起围着吃饭。
期间水芽仍不住瞄他们,最后像是得了什么乐趣,将目光重点放在敖岚身上,盯着她的脸看。
敖岚心中不安,假作吃饱了就回了屋,对着镜子照了照,并无破绽,不知那孩子为什么总盯着她。
杏溪给她送进饭来,小声说:“公主,我刚才去后面溜达了一下,见后院中一大堆柴火,还有一把这么大的斧头,看样子是刚有人劈过柴。可那阿婆和水芽,哪个也不像是能拿动那斧子的。偏偏他们又一口咬定说这家里只有他们俩,没有外人。我觉得这里怪怪的,我们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敖岚听得后背发寒,祈祷不要遇到山中劫匪,低声说:“叫武德儿进来,我们赶紧离开。”
熟料人算不如天算,只一会功夫,飘来一片云,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一开始并不大,敖岚还打算冒着小雨走,行李还没能搬出去,雨就渐渐倾盆而下。
三人只得绝望而回,退回他们的小屋。
开始,敖岚还在一心望着窗外,想等雨停就走。
雨不仅没有停的迹象,还越下越大,刮起风来。
在等待中,敖岚渐渐睡去,再次醒来,天色发暗,外面雨帘遮目,一时不知是何时。
武德儿愁眉不展,“公主,雨再下下去,山路湿滑,恐怕我们明日也走不了。”
敖岚按下心中忐忑,安抚他,“天公不作美,又能如何,只能先在这里等一等了。”
雨断断续续下了两天,又等了两天,等山路干燥了他们才敢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