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陈绽开着车行驶在高速上,手指欢快地敲着方向盘,哼着小曲子。 杨宣坐在副驾驶位,隔着墨镜,他都能看出来,如果不是在开车,陈绽必定会翘二郎腿。 陈绽哼着哼着,回头看一眼屈膝背靠车门,半躺在后座休息的谢致,再次降低了声音。 杨宣听得更费劲了,听了许久,终于听清几句歌词。 陈绽唱得是,“我的女朋友,她的要求高。她要一块儿罗马表我怎么买得起我去偷钱包,被人抓住了,她在一旁哈哈笑笑你lgb,我都是为了你” 杨宣啼笑皆非,满脑袋疑问号。 这是什么歌? 陈绽紧接着又唱一下段,唱的眉飞色舞,摇头晃脑的,女朋友还变成了男朋友,“我的男朋友,他的要求高,他要胸大,屁股翘,我的小机场,怎能满足他。满足他,我去做隆胸,手术失败了,他在一旁哈哈笑,笑你lgb” 杨宣下意识地瞄了一眼陈绽的胸。 瞬间想起了狭窄的楼梯间,两人贴身靠近时,他所感受到的柔软。 陈绽真不是小机场,别看她瘦,该有的地方,一两都不少。 唱到最后,陈绽意犹未尽,大有再来一次的架势。 杨宣叫停了,“你这唱得什么歌?” 陈绽回道:“罗马表啊,没听过?” 见杨宣摇头,一脸杨宣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空出一只手,把插在车门上的手机抛给杨宣,还顺带解开指纹锁,“点开网易云,在我喜欢的音乐里找。” 杨宣一一照办,找到歌,点击播放。 是个男歌手唱的。 杨宣一听,前奏还挺欢快,带点摇滚风,配着憋屈可怜的歌词,意外地兼容。 就是 杨宣又瞄了一眼陈绽,他没想到,陈绽唱歌居然是个五音不全,跑调的料。 依照她唱出来的那股子自信,可真看不出来。 一首歌放完,杨宣划掉网易云,车里一时安静了下来,陈绽接过杨宣递来的手机,顺口问一嘴:“你会唱歌吗?” 杨宣:“我?” 陈绽嗯了一声。 杨宣:“算会唱吧。” 陈绽不满,“会就会,不会就不会,什么叫算会唱?要不干脆唱一首来听听。” 杨宣诧异:“现在?” 陈绽回道:“不然你打算明年唱?”她扬扬下巴,示意杨宣环顾四周,“窗外夜色重,风吹树婆娑,寂静又热闹,整条马路上只有我们,像独处在一个世外桃源。这样的氛围,唱首歌不会委屈你,唱吧。” 杨宣笑,不愧是艺术生,在乌漆嘛黑的路上开车都能描述的这么美。 那就唱吧。 他想了一下,挑了首朴树的平凡,“谜一样的,沉默着的,故事你真的,在听吗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对我而言,是另一天 我曾经毁了我的一切,只想永远地离开 我曾经堕入无边黑暗,想挣扎无法自拔 我曾经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 绝望着,渴望着,也哭也笑着平凡着 向前走,就这么走,就算你被给过什么 向前走,就这么走,就算你被夺走什么 向前走,就这么走,就算会错过什么 向前走,就这么走,就算会 唱到此处,杨宣戛然而止,同以前无数次问自己一样,就算会就算会什么呢? 他正视前方,隐约看到有团影子,从路边草丛蹿出,踟蹰着准备过马路,原地待了会儿,又钻回了草丛,看着像动物,既孤独又离群。 就算这世界明明有725亿人,他却只能拥有三座孤坟,同刚刚那只动物一样,孤独而又离群,也要向前走,就这么走。 陈绽等了一会儿,确定杨宣不继续唱了,略微可惜,“唱的这么好听,可以封你为小朴树,”她右打方向盘,问道:“欸,我可以点歌吗?” 杨宣:“你点,看我会不会唱。” 然后陈绽接着杨宣递来的梯子,一步上天,足足点满七首歌。杨宣一边猛灌矿泉水,一边庆幸,那块熟悉的场坪终于踩着他嗓子的界限出现了。 大汖村早已陷入一片全黑,只余天上的星星还亮着微弱的光,陈绽叫醒谢致,一行三人各自打着手机电筒,往民宿走去。 石头路窄,暗礁又多,一次性只能通过一人,同样的路途,迎着月亮走,比躲着太阳走,硬生生多出了十来分钟。 他们一到民宿门口,发现墙边立着一个蛇皮袋,陈绽伸脚踢了几下,“硬的。” 谢致:“我看看。” 他蹲下身,沿着里面物品的形状,摸了几秒钟,起身,“一些农作物。” 杨宣与陈绽对视一眼,杨宣道:“村长说的赔偿?” 陈绽点头,“应该是,拿进去给他吧。” 说着推门而入,韩水年果然给他们留门了。 谢致随手提上,跟在两人身后,一同进入民宿。与陈绽的百般嫌弃不同,谢致肚子里的野菜果子,住过的帐篷破屋,不计其数,眼前这样的民宿,对他来说,相当于星级酒店了。 更别说,他还看到了航海船。 他放下蛇皮袋,走向航海船,陈绽见状笑道:“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知道你会喜欢。” 谢致弯身去看,居然是纯手工雕刻的,虽然有些地方雕刻的较为粗糙,例如撑着帆的桅杆多铲了一点,差点断掉甲板上少剔了一点,不平,凸起了一块 但纯手工的珍贵就体现于此,每一处的不同,哪怕是瑕疵,也都代表着这是世间独一份。 陈绽走到韩水年房间门口,“老板,有新客人入住了。” 里面安静如鸡,陈绽又道:“门外的蛇皮袋,我们给你提进来了,你不出来看看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门终究还是从里面打开了,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小刀。 韩水年看着陈绽脸上的笑容,沉默片刻,移开了视线。 他也不看蛇皮袋,视线扫过眼前两人,以及航海船前的谢致,开口问道:“谁提进来的?” 谢致直起身,看向韩水年,回道:“我。” 声音低沉,回荡在屋子里,撞进韩水年的耳中, 杨宣看看谢致,又看看韩水年,悄悄移到陈绽身边,低声说道:“你发现没有,他们两个完全相反,一个黑,一个白,一个眼睛亮到可以当灯泡用,一个眼睛暗到可以取代死海,看着真的很神奇。” 陈绽笑,“你错了,他们是一类人。” 只是外表不一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