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再从被子卷里发现小孩,琴酒决定给她一一演示。
他一手按着林黛玉不让她乱躲,开启了扫地机器人。
欣赏够她强忍慌乱的表情,在它即将撞上她时伸脚挡了。
林黛玉完全没有放下心来,却见那东西并未撞上他。它在离人寸许远时换了方向,连地上的书册都主动绕开。
吃不下么?
她松了口气。
接下来轮到电话。
琴酒将话筒放回,正打算拨通号码。指尖悬在通话键上,他猛地意识到,她没有接电话的必要。
略过这个步骤,女孩依旧亦步亦趋跟着,不让人讨厌的距离。
琴酒扭开水龙头,洗了手。
她也小心学着他,一样踮着脚扭开水龙头。
洗过手,林黛玉又垂着腕子撂在一边,一如既往等着丫鬟将手巾给她。
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无人照顾,要像他一样去架子上拿。
然而一块柔软巾布如愿送到了她湿淋淋的手里。
林黛玉一怔,心里莫名暖了点。
拿出新买的小毛巾,拆掉标签递给了她的琴酒,完全看不明白她怎么对这块小毛巾这么满意。
琴酒吃饭,她也吃饭。
琴酒刷牙,她也刷牙。
屋里东西总没法一样样教,琴酒在柜子抽屉里翻了一翻,将家电说明书全丢在她面前。
上面大部分有多国语言,林黛玉仔细读着,电话,电视,电热水壶,电冰箱。
她还以为是什么仙术妖法,驱动它们的竟然是“电”?
林黛玉着急知道那是什么,翻到字典那一页。上面讲“电”是一种物理学现象,是可以通过物理和化学的方法获得的一种能。再无更多了。
她不懂“化学”与“能”,只勉强理解——用某种方法就可以获得“电”。
那如果她也掌握了这种方法,是不是走到哪里都可以让小圆盘转动,灯火亮起,木鱼发出铃音?那该多有趣儿。
她坐在垫子上想得出神。
旁边浴室门再次打开,男人居高临下看她。
他的长发铺散在身后,纯粹的银白让水打湿,收敛了光芒。林黛玉上次瞧见这么漂亮的毛发,还是府里的一匹大宛马。她细细看去,他的比那宝驹还要好看,兴许只有戏文里的照夜玉狮子可以比。
他在她面前挑出热水器的说明书,点点图片上面的一部分。
那小机关和方才洗手的出水口一样,林黛玉看过了,扭开有水,左右扳动则有冷暖变化,实在神奇。
不过有这奇物在,烧水劈柴,看来不是她的活了。
再瞧里面的白瓷大浴盆,要她沐浴?
林黛玉清楚接下来要做的事,凭说明书的记忆扭开开关,水暖暖的,一沾水,脚上的伤口都痛起来。
门外,琴酒面对着她脱下的衣裳,仔细检查。他想不通她为何会穿这种东西,一处处检查过,干脆拆碎了。
一只金色钥匙掉了出来。
洗过澡裹上毛巾,林黛玉的衣裳本放在门口的筐里,等她走出来,筐子不翼而飞。
林黛玉从未想过有这样窘迫的时候,披着过长的衣袍,手从袖子里挣出来,这件袍子只有腰部用一条长巾围着。
可找不到其他衣裳,也只能从浴室出来。筐在门口,里面的衣裳不见了,早知道珍惜一些,那件衣裳虽古怪,也总比这一块布好点。
空荡荡的筐里,只有那把钥匙落在底下。
她拾起来给了男人。
“他,交给,我的。”她比划着。
琴酒观察着她的神情,将那只刚才故意留下的钥匙收了回来。
“我的,衣服,呢?”唯一的衣服被丢,她指指自己,露出的表情有些苦恼。
刚才吃饭时她面对刀叉就是这副神情,晚餐她似乎不饿,一块肉也没吃,饿不饿不重要,还有力气看书就好。
没有衣服,男人递来一本书。
林黛玉放弃了寻找,毕竟现在还有衣裳穿,简陋是太简陋了,不过他也是一模一样的。
她回到自己的小软榻,重新捧起书本。
林黛玉不明白他的意图,只知道他是想让她也懂异域的语言。这的确是在这里安身的工具,她必须学会才行。
头发湿着,垂在颊侧有些凉,她自己一点点擦干头发,仍是有些湿润。屋中不生炭火,对林黛玉来说也不够暖和。
又冷又困,晚餐还是炙肉和油煎的洋山芋,她不敢多吃。
小姑娘揉了揉眼睛,继续翻了下去。
这就困了?小孩都这样么。
“该睡觉了。”
听见他的声音,女孩抱着书看他。
“还不过来?”
琴酒感觉自己就像知道无法与猫交流还喵喵叫的人,蠢极了。
林黛玉跟着他,她的房间在他隔壁,简单空旷,棚子多少还有一捆两捆的草,这里,只有被褥和一地月光,还有满架的书册,让她知道自己占了别人的书房。
月光冷冷的洒进屋里,有极剔透的玻璃隔着,温度与香气都挡在外面。
林黛玉睡不着,她分明光脚寒冷走了一天,头发也湿着,颊边微痒。睁眼从自己发丝里抽出一根银色的,柔软的发丝。
男人的长发就是这个颜色,这个人若是老去,估计也不会愁自己青丝变白。又或许,他年少时就有年老的烦忧了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