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闷不吭声的齐姝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怪异。
心说自己咋不知道。
将这些推给逝去的老父,是齐平早想好的。
人都不在了,难以证伪,恰好原主父亲的确跑过江湖,是合适的托词。
“竟有如此奇人,埋没民间,可惜了。”听完,长宁公主叹息。
安平则追问起,齐平父亲与奇人的经历。
齐平丝毫不慌,从记忆里把福尔摩斯探案集搬了出来,进行本地化魔改。
在他版本里,自己的父亲俨然是助手华生的形象,而那位海外奇人则是大侦探……
凉国坐拥中原,深居内陆,与海外诸国交流不畅,纵然是公主,所知也极有限。
随口编了几个,听得安平郡主眼睛发亮,只觉得极有意思。
便是长宁,也被吸引。
不过她的关注点不在故事奇诡,而在故事里透出的种种细节上。
齐平也不胆怯,不符合时代背景的错漏之处,全推给海外。
起初还是讲故事。
后来,长宁公主不时发问,刨根问底,齐平对答如流,话题越来越歪,不知怎的,慢慢竟天文地理,无所不谈。
长公主学识渊博,思维敏捷,举一反三。
齐平则具备后世眼光,兼一肚子杂七杂八的知识,挑拣着说,竟也不落下风。
到后来,安平插不进嘴,只听两人侃侃而谈。
齐平越聊越上瘾,放开拘束,泰然自若。
长宁公主则暗暗吃惊,越聊,越为这少年胥吏学识储备之广博,眼光之独到,思辨之深刻而深深震撼。
尤其,涉及某些议题,这少年随便一句话,竟也是一针见血,发人深省。
到最后,她甚至忘却了两人身份。
恍惚间,仿佛回到在京都学堂,与太傅大儒求学问道的时光。
是的,在她看来,起码在某个方面,眼前少年,给她的感觉,已不逊于当世大儒。
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与她对话的,是另外世界,几千年的积淀。
两人越谈越投机,直到院外传来梆子响,才豁然惊醒,已是夜深。
“竟已是这般晚了,”长宁咬着嘴唇,起身道,“齐捕快还要破案,我二人便不叨扰了。”
悄然间,她已不再自称“本宫”。
“殿下慢走,我送两位出门。”齐平也是一身冷汗,心说有点装过了。
关键,这位公主性子温和,令人如沐春风,不小心就多说了些。
“安平?走了,回去睡。”长宁公主看向闺蜜,后者正趴在桌旁酣睡,这会迷蒙醒来,打了个哈欠,“你们聊完了啊。”
长宁无奈,只觉好生丢脸,冲齐平笑了笑,两人推门出去。
外头的护卫们早等的心焦。
若非从窗纸上,能看到屋内人影,早忍不住敲门了。
同时,也是震撼不已。
能与两位贵人相谈甚欢,在此前,做梦他们都想不到,会是个小小胥吏。
月上中天。
车队呼啸离去。
齐平折返值房,看向坐在角落,脑袋坠到胸口的小丫头,无奈笑了:
“今晚,还真是热闹。”
……
……
当夜,两兄妹宿在衙门,城里却是鸡犬不宁。
不知多少客栈,被公人闯入。
孙府被屠一事,不胫而走,一时间人人自危,满城风雨。
翌日,当齐平醒来,找到王典史,得知了昨晚战果。
“一队衙役找到了匪徒所在客栈,这帮人胆大包天,杀人后,竟大摇大摆,返回了客栈。
可惜,不慎惊动了他们,等余百户抵达时,人去屋空,如今,不知藏在哪个地方。”
“县尊大怒,彻夜未眠,现已督促全城张贴搜捕告示,严加排查,只是,这番惊了他们,怕是更不好找了。”
王典史忧心忡忡说道。
齐平皱眉道:“不会出城了吧,一群修行者,想要遁出城墙,想必不难。”
“大概吧,谁知道呢。”王典史叹息。
齐平也不做多想,笑道:
“好了,抓人不是咱关心的,有任务交给你们。”
“什么?”
“调查,”齐平拿出白纸,“这是与孙府死者亲近的人员名单,一人拿一份,分头询问。”
其余案件详细资料,还未送到,他只能尝试,从孙员外一家寻找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