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去蟠香寺祭奠父母那日受了凉,黛玉便得了风寒,好几日都不曾见好,这几日倒是好一点了,可还是不停的在咳嗽,姐妹们知她生病都不来扰她,黛玉也乐的一人在潇湘馆里静养。
黛玉不出门倒是不知外面已翻了天,宝玉的玉不知何时丢了,现下整个人已变得痴痴傻傻,一会嘴里喊着金钏儿一会喊着晴雯,还闹着要将头发剃了去做和尚。
整个贾府都因这宝二爷闹的天翻地覆,贾母和王夫人天天张榜寻奇人异士来给宝玉看病,薛宝钗不愿掺和其中便搬离了园子回梨香院去了,三春姐妹本来就是仰王夫人鼻息过活,这会几人自是天天帮着照顾贾宝玉,一时间平日里热热闹闹、花团锦簇的大观园到整个萧索下来了。
原是那天不知是哪个婆子得了晴雯的好处,跑来给宝玉递了消息,说是晴雯不好了临走之前想见一见宝玉,宝玉听说之后自是跑去见了她一面。
那晴雯之前拖着病体去投奔了兄嫂,她那兄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见晴雯被赶出来身上一件值钱东西都没有便懒怠管她,连大夫也不给请,只给了一间破屋子做容身之所。
他二人整日里出门喝酒赌博,全然不管在病中的晴雯,可怜晴雯缠绵病榻连饭都没得吃,就这样又病又饿的没几日便只剩一口气了,临了将自己一直藏在贴身衣物里的珠钗给了哥哥,让他到荣国府后角门找一位叫做陈婆子的给宝玉带话,那婆子早年欠晴雯恩情这次便乖乖帮了忙。
宝玉偷偷从贾府溜出来,自己去了陈婆子说的地方,推开门便看见瘦的皮包骨头的晴雯躺在床上,见他来了还挣扎着要坐起来,宝玉赶紧上前扶住她。
俩人说了一番心里话,晴雯又将自己的头发拔下来给了宝玉后,没过多久就在宝玉怀里咽了气,宝玉自是伤心的哭了一场,帮晴雯将脸面盖住就回了贾府。
他本就因晴雯之死正伤心着,所以回怡红院也不似平日弄些声响出来,到了门口小丫头们都没发现,他才听到了里面麝月、碧痕与袭人的争吵声。
原来自袭人从王夫人处领了和大丫头不一样的月钱后,便自觉自己比其他丫头高人一等。平日里对麝月、碧痕使唤来使唤去的,二人心里早有怨怼,今日宝玉不在袭人又开始使唤人,俩人不愿意就与袭人吵了起来。
宝玉在门外听到麝月说:“别打量别人不知你那点心思,在太太那领月钱怎么了,这月钱怎么来的我们都清楚。”
袭人自是一步不退:“我这月钱如何来的,你倒是说说,我不过是让你帮忙做点事情,大家都是宝玉的丫头,做点事怎么就委屈你了。”
碧痕在旁也冷笑一声:“做一点事情?有些人还没当上姨奶奶就有了使唤人的心思了,那么多丫头你谁都不叫,偏叫我与麝月,什么心思打量谁不知道。”
麝月又说:“你的月钱可是拿把晴雯赶出府换来的,当时你给太太告密,以为没人看见是吗?看到的人多了,宝玉平日与这些丫头怎么相处大家都知道 ,你不过是觉得受冷落了,就让晴雯消失在怡红院嘛。”
接下来她们再吵什么宝玉都听不见了,脑海里只有那句:“你的月钱可是拿把晴雯赶出府换来的。”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觉得四肢无力、气喘不止,还是外面的小丫头看见他叫了一声。
里面的声音再听到“宝玉”两字后即刻就停了,袭人赶紧出来看,就见宝玉眼眶通红的望着她,见她过来直直朝她踹了一记窝心脚,踢完看都不看就钻到书房里不出来了。
那袭人猛地被踢了一下,当下就疼的直不起腰,麝月和碧痕和她吵了嘴,也不愿上前扶她,还是外面那个小丫头把她扶到房里去上药。
宝玉钻到书房谁也不让进,自己在里面熬了一夜写了一篇悼文《芙蓉女儿诔》,躲在园子里的桃树林里烧了,才浑浑噩噩地回房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