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起沈世喻有些心不在焉,芷兰和芷月见了以为他生病了,要给他请大夫,让沈世喻给拒绝了。
他懒怠的拖着身子去了翰林院,接了任务抄写一部孤本,不知怎的一张纸上到写错了好几个字。
一旁来串门的谢文轩看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便上前问沈世喻怎么了,被他摆摆手糊弄了过去,谢文轩还以为他有心事不愿给他说,也不强求自嘲的笑了一下就走了。沈世喻也没办法,他总不能跟他说,他是因为昨晚做梦梦见了女子才成了这般的吧。
昨晚他睡着后,梦到自己又去了大观园,遇到那个芦苇荡他毫不犹豫的就迈了进去,这回那女子可没有笑着说话了。他回过头,看见那个穿着水绿衣衫的少女正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那双含情的眸子正氤氲着泪珠朝他看过来,霎时间他好像中了邪一般动弹不得,一时只觉得心口酸酸涩涩、郁闷难当。
这一日那梦中的林姑娘时不时就出现在他眼前,叫他好生烦恼,连上司布置的任务也未完成。
好不容易捱到下了值,沈世喻赶紧找来松墨,让他去打听打听贾家二公子的婚事到底是什么情况。松墨听了什么也没问,依言去为主子办事去了。
晚间正要洗漱睡觉时,芷兰来报松墨将白日吩咐的事查清楚了,问沈世喻是这会来禀报还是明日来报。
沈世喻示意这会便来禀报,然后放下手上的毛巾,穿好衣服去了前厅等他。那松墨进来后,礼都没行全,便一脸八卦的滔滔不绝起来。
“公子,今儿收到您吩咐的事,小的便去了荣国府附近,在那里遇到之前的一个同乡,那同乡如今在荣国府当差,我装作邀他去喝酒,在饭桌上将他的话全套出来了。”
“那位贾二公子府上有两位表姑娘客居,一位是贾老太君的嫡亲外孙女林姑娘,一位便是要与贾二公子成亲的薛家姑娘。那位林姑娘六岁因母亲去世就寄住在贾家,算是和贾二公子青梅竹马,贾老太君便想着凑一对双玉。但那位薛家姑娘却是贾二公子的姨表姐,荣国府二太太想着让自己的外甥女与儿子凑成一对。随着贾府大姑娘被皇上封了贤德妃后,那贾二太太的地位在贾府水涨船高,最后居然就贾家二公子的亲事,和老太君在府里打起了擂台,两方谁也不让谁,已经僵持一两年了。”
“若按平日里的相处情况来看,那位贾二公子自己是愿意和林姑娘结缘的。可不知为何前两个月,二公子出生时口衔的那块宝玉不见了,人也变得痴痴傻傻,哪路大夫看了都不行,这时府里主子便想出了冲喜的法子。估计那位老太君舍不得自己外孙女变成冲喜的工具,便退出了这场争斗,没几天宫里的贤德妃娘娘便下了旨,给贾二公子和薛家姑娘赐婚。”
松墨说完后,就低头静立在一旁等沈世喻吩咐,可等了好大一会,就是不见有什么动静传来,他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沈世喻竟然正在发呆,松墨未敢出声,便直直站在那里等着,约莫过了一刻钟,才有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做的不错,自己去管账的那领五两银子吧,之后你还要和那位同乡保持联系,我还有事需要你去打探。”沈世喻从思绪中抽离出来,便即刻吩咐了松墨。
松墨领命后自去不提,留沈世喻一个人在原地识海翻腾。“原来那位林姑娘和贾家二公子是青梅竹马,怪不得水溶能说出那么暧昧的话。当初贾府老太君和二太太在府上闹出那么大阵仗,如今贾公子另娶,不知那林姑娘该如何自处?她如今是不是和梦里一样伤心?可能也会一个人悄悄躲在芦苇荡里哭泣。”
理智告诉沈世喻到此为止,不能再查下去了,毕竟他与那位林姑娘只有两面之缘,何必为半个陌生人想一些有的没的困扰自己。
随后沈世喻便决定不去管这件事了,立马洗漱上床睡觉,可半夜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到底出卖了他。
转眼就到了贾宝玉成亲的这一日,正好恰逢沈世喻休沐,他也不用去翰林院告假,便早早换了衣裳带了贺礼往荣国府吃喜宴去了。
马车才走到宁荣街上,便听见从荣国府传来鼓乐齐鸣的声音,走近后更是见到贾府里门庭若市、人声鼎沸。沈世喻刚下马车便有小厮来迎,然后将他请到了大厅和众人一起说话。
此时应该还早,厅里只有贾珍、贾琏两兄弟招呼客人,贾政、贾赦并不在,想来还在后院里忙活。
沈世喻被安排的座位正好和上次参加贾母寿宴时一样,和北静王水溶他们坐在一块。桌上还有柳芳、陈也俊等人,刚进来时沈世喻就和他们打了招呼,此时和他们也没什么话说,便一个人悄悄坐在那。
谁知桌上其他人说话也不知道顾忌他,声音大的沈世喻想装听不到都难。“也不知宝玉心情如何”,陈也俊装出一脸惆怅在那问,“此前但凡我们相约,宝玉便林妹妹长、林妹妹短的,如今娶亲,谁知却换了个佳人。”
“那位薛姑娘不也是个美人,也是寄居在荣国府的,日日和宝玉抬头不加低头见的,想来对宝玉来说娶谁没什么分别。”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对此倒是不置可否。
水溶身边的人几乎各个都发表了意见,只有水溶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按他平日里的作风他一定想法颇多,这会却变成了哑巴。
柳芳等人有心想问他,却赶上了新郎接回了新娘要行拜堂礼的时刻,平日里和宝玉相好的几个人,也顾不得再问水溶了,忙赶到荣禧堂的正厅里观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