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望知不冷不热地睨了他一眼。

被那黑沉无光的眼睛看着, 张潇迟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他有些后悔问出那个问题，特别是在看到程说宁脸上表情很淡时心里一慌，顿觉自己不太礼貌。

“别误会, 我就是随口一问, 要是不想回答就别回答。”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张潇迟摆摆手, 努力为刚刚不太好的语气补救。

程说宁和徐望知真的没有回答。

这让张潇迟有些尴尬地笑笑,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益几人回来, 把门票分好，感觉到氛围不太对，挑眉打量了三人一眼：“怎么了这是？张潇迟, 今天你很不对劲, 之前都不会这样的, 你是期末考试没考好压力大？”

周围大多都是准备上山的人, 声音嘈杂无比, 程说宁把帽子摘下, 重新整理好头发后再次戴上。

这一次他把帽子压得更低了，几乎看不见他的脸, 只露出一点白皙的肌肤。

听见陈益的话，程说宁沉默地看向不远处那块立着的光滑石头，上面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求缘山。

有很多游客围着拍照, 十分热闹。

张潇迟期末考试确实没考好，但是让他精神不太好的原因确不是这个。

他余光满是程说宁那已经被遮到快看不到的脸, 心弦不可抑制的被拨动，咽了咽口水, 整个人有些控制不住, 非常想上前和程说宁说说话。

他喜欢程说宁, 可是似乎没有机会站在他身边。

但到底有没有，要试过才知道，现在就下决定有点过于早了。

想到这里，张潇迟摇摇头，精神好了起来，“没事。我们现在是开始上山吗？”

“先合个照吧。”陈益往那块大石头走去。

拍照的人很多，要排队，几个人站在太阳下没一会就热得浑身不舒服。

好在前面的人拍得很快，没几分钟就到他们了。

陈益把手机递给路人，拜托路人帮忙拍一下。

几人站在石头前，程说宁正思索要不要摘下帽子时，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影。

从另一边挤过来的张潇迟对程说宁笑笑，像是觉得不够近一样，又往他身旁挪了点，整个人都快贴在程说宁身上了。

“很热吧？要不然你把包给我，我帮你背。”他扯出一个话题。

程说宁微不可觉地皱起眉头，往徐望知那边走了两步，没理他，和他拉开距离。

张潇迟一愣，想再挪过去。

下一秒，徐望知挡在两人中间，算是和程说宁换了个位置。

对上那样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张潇迟各种小心思彻底没了，老实地站好。

路人赶时间，随便拍了两张。

陈益拿到手机看时，发现拍得还可以，就是张潇迟一脸尴尬地笑，身体也有些倾斜，没拍好。

“你咋回事，在想什么呢？”这都不知道第几次了，陈益说完也觉得和张潇迟说那么多没用，不再说什么，收起手机宣布进山。

太阳开始落下，大片晚霞染红了远处的天。

高耸直立的青山周围萦绕着白雾，看起来朦胧一片，格外神秘。

几人跟着地图，选择了一条比较近的上山路线。

求缘山一共有一万三百三十层台阶，正常速度要爬六七个小时，由于太过于陡峭，走起来小心又紧张。

十分钟后，程说宁热到满头大汗，呼吸紊乱，脸也红了。

他停下来，喝水润了下干裂刺痛的喉咙，觉得这么一停下，身体变得更加热了。

“停下休息一会儿。”眼看大部分人都开始出汗，陈益说，靠着旁边的扶手，欣赏下面的群山。

徐望知停在程说宁面前，递过去一张湿巾。

“谢谢。”程说宁接过道谢。

他出了汗的皮肤更加白净，没有一丝瑕疵，格外惹人注目。

张潇迟目光几乎恨不得黏在程说宁身上，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这样有多不礼貌。

程说宁直直地与他对视，眼底毫无情绪：“可以不要一直盯着我吗？”

张潇迟咧嘴一笑，发自内心地夸赞：“你好看，我忍不住看你。”

这话并未让程说宁有任何开心，反而更加不自在，起身继续往前走去。

陈益也叫上其他人继续往上爬。

越到后面，台阶越直往上，每走一层，双腿沉重的像是灌铅了般，已经有人忍受不了，开始唉声叹气的后悔来爬山。

程说宁觉得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微低着头喘息。

他之前爬过山，但是没有这么高，也从来没有这么累。

才爬二十分钟，两瓶水就已经喝光，嗓子冒烟到无法忍受。

几人再次停下休息。

程说宁从包里拿出一瓶新水，轻轻靠着石护栏，去拧瓶盖。

手指软到没力气，平时轻松扭开的瓶盖这个时候用尽全力也拧不开。

程说宁想换一瓶时，手中的水忽然被人拿走。

徐望知扭开后递给他，而后又拿出一把小扇子，看似是在给自己扇风，其实对准的是他。

风虽然是不凉，但还是稍微驱散掉身体里的一些热意。

程说宁笑着道谢，仰头喝下几口水，意外感觉这次的水格外清甜，滑过喉咙，将他有些疼的嗓子缓解了些。

他脸上笑容温软，黝黑到极致的眼眸因这一抹笑变得明亮。

已经从他身侧走过的人返回，礼貌询问：“你好，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

程说宁没想到会被要联系方式，微怔后轻声拒绝，更加没想到，这一路上找他和徐望知要联系方式的人还不少。

半个小时后，累到再难动弹一步的几人不得不停下歇息。

背后满是汗水，衣服已经被浸湿，每呼吸一下都有些困难。

程说宁坐在台阶上，黑发紧贴额头，汗水从脸颊滴落到衣服上，热到脸颊一直都是绯红的。

他自认为身体素质不错，但爬这一条斜线上去的阶梯实在是太过于累。

这么想着，不禁大喘了一口气，一边去揉有些僵硬的小腿，一边舔了舔干裂的唇瓣。

太阳直照下来，比身体更累的是此刻毒辣无可躲避的阳光，程说宁拿出一片柠檬干塞进嘴里，起身继续前行。

他注意到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视线火辣到不容忽略，微微回头后撞见张潇迟的目光。

说实话，那像是在看盯着什么稀奇物件一样的目光让人很不爽，但程说宁已经没有力气去和他多说什么，收回目光，扶着旁边的石栏往上走。

只是刚走几步，身上忽然一轻。

徐望知拿着他的书包提在手中，见他停下，低声道：“继续。”

程说宁伸手去拿回自己的包：“你也背了包，两个包太重了，我可以自己背……”

刘海有些遮眼，他还没说完就忍不住伸手去撩开，可还是感到有头发在脸上，摸来摸去也没有摸到那根头发，有些无奈的时候，徐望知伸手将他脸上的头发拿下来。

异样感消失不见，程说宁松了一口气。

看徐望知说：“我拿得住。”

“太累了。”程说宁摇摇头，“我自己背。”

“没关系。你继续走。”徐望知只把水递给程说宁。

程说宁收回手，轻声道谢。

周围的人满脸汗，但徐望知除了鼻尖带点汗外就没了，呼吸也十分平静没有乱，就好像不是来爬山的，而是过来随便走走看风景一般轻松。

“你不累吗？”陈益人都要累趴下了，看见徐望知还是那副不变的模样，觉得惊奇，“这山太难爬了，我来的时候还觉得我自己能几下就爬到山顶，太难了，这一次后我不会再来爬山了。”

“我还好。”张潇迟稳住呼吸后瞥了程说宁一眼，想试图吸引程说宁的注意，在他心里留下厉害的形象。

可惜的是程说宁一直没注意他，目光都在徐望知身上。

张潇迟觉得难过，从包里翻出饼干，去分给其他人，最后递给程说宁，“宁宁，吃饼干。”

程说宁本就极渴，喝水也解决不了的那种，看到饼干摆手拒绝，“不用，谢谢。”

“这个饼干挺好吃的，吃点补充体力。”张潇迟把饼干又递上前一些。

程说宁再次拒绝后压下帽子，半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

他这样一摆明不想再说话。

“那好吧。”见他真不想吃，张潇迟收起饼干，打开背包，放在程说宁面前，“我这包里面还有很多水果，你看看想吃什么。”

程说宁：“我不饿，也吃不下东西。”

他没停下，一直在往上走，徐望知紧跟其后，很快就将他们甩开了一些距离。

几次被拒绝，张潇迟悻悻然地拉好书包拉链，摸了摸鼻子。

陈益拍拍他的肩膀，“你怎么对程说宁这么热情？一直巴巴凑过去，你对人家有意思？”

“有，有意思怎么了……”张潇迟有些红脸。

“没怎么，就是我觉得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你看论坛了吗？”陈益叹口气，“关于他俩的帖子都刷爆了整个论坛。你真看不出来他们之间有点什么吗？干嘛非要过去横插一脚，识趣点远离算了。”

张潇迟摇摇头，不肯放弃：“我看不出来他们之间有点什么，而且他们没在一起，我还是有机会的。”

见说不通，陈益闭嘴摇摇头，去追程说宁两人。

张潇迟怎么也不肯死心，为了跟上程说宁，步伐加快，力气很快就耗光了。

看着还距离自己几米远的程说宁，他咬咬牙，努力提腿追上去。

好在前面是休息区，程说宁停下了，坐在椅子上休息。

对面是垂直流淌的瀑布，能隐约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清凉感。

程说宁擦掉脸上的汗水，耳边响起一句：“这瀑布真好看。”

张潇迟站在他身侧，满脸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