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傅坐在摇椅上晃悠着,“不要做大幅度动作,要细心养着。”
不论是中医还是西医,都是尽量劝病人不要做大幅度动作,小心养着,但从刘师傅转变的态度里,估摸出脚上的情况。
当天晚上早早吃完饭,溜达一圈,便换上练功服,外面套了件春秋天穿的薄外套,将头发高高盘起,来到桃花树下,开始锻炼基本功。
白越明和贺祺深正在桌子上小口酌酒,白志诚作陪,时而抿一口,大多数时间都在吃桌子上的干切牛肉,卤猪头肉猪耳朵等下酒菜。
还有一盆白菜烧羊排,排骨挂着大块肉,是白越明特地从转业到供销社上班的战友那弄来的,炖地入口即化,香气四溢。
一瓶西凤酒三个人喝,刚下去小半瓶,酒意还没上头,彼此之间还在客气聊着,问问家里老人情况,工作情况,等下去大半瓶了,就要从南侃到北,国家大事聊到国际新闻。
等一瓶酒喝完了,老丈人和女婿之间就要上重头戏。
葛嫦慧将烧得火红的炭盆子端到客厅墙角,搬了个凳子坐下,手里捧着笸箩,里面装了好几双鞋垫白鞋底子。
围着炭盆暖和和纳着鞋底,既能听到桌子上需要什么东西,又能看到院子里练功的女儿不出意外。
自从学舞蹈以来,寒冬酷暑,白露珠日日不落,父母从刚开始的心疼,已经转变成慢慢习惯。
将跟腱受伤的左腿架在桃枝上,右脚穿着芭蕾舞鞋的脚尖点地,与腿绷成一条直线,随着鼻吸鼻呼,慢慢拉伸胯部韧带。
文工团每个舞蹈演员会的都是全科,蒙族舞、傣族舞、新疆舞等各种民族舞,芭蕾当代,样样都要练,尤其她们这种没当选过固定女主的伴舞,为了拿到更多的演出,每天付出的汗水还要多。
这次新增添的剧目,是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原属于国家芭蕾剧团,团里刚接到排演通知时,人人都兴奋坏了,对于地方文工团,这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情。
女主角吴琼花由团里所有舞蹈演员公平竞争,也是老团长给她们这些新入团不到两年的人一次机会。
收紧肌肉,不松懈脚尖的力量,舒展双臂,上半身往左腿脚尖缓缓下压,待腹部完全贴合大腿,坚持一分钟左右,用核心力量控制全身,慢慢往后退。
左脚触及地面,右脚脚尖再次立起,开始练习单脚吸腿旋转,身体重心准确,平衡力是她最大的天赋,主要力量还是在右腿,但左脚借力的时候,跟腱并没出现较大的影响。
简单尝试后,左右力道开始均衡,双脚脚尖同时立起,练习足尖碎步,逆转画圈快速行走。
国内这个年代,最辛苦的不是舞者本身付出的汗水,而是文工团和家里条件有限,只能在水泥地上练习足尖舞,痛感加倍,汗水加倍。
团里只有一个舞台有地板,练习房里都是水泥地,就算芭蕾舞练得少,但民族舞的基本功,劈叉下腰大踢腿,尤其是劈叉跳,在空中打开一字马后,猛地落下,双脚砸在水泥地上,痛苦不堪。
脚底板流血,脱掉袜子等于脱掉一层皮,体会撕心裂肺的痛楚,是常有的事。
或许正因为团里条件有限,让舞蹈演员受了很多罪,此次接到新剧目,让所有演员参与竞争女主角,团里固定主角们没有任何异议。
院里人专心致志投入舞蹈里,练习不同的基本动作,贺祺深倚在门口,眼神微醺看了半天。
桃花树下,一身白衣,衣袂随着手臂舒展,腰身旋转飘然,夜风轻吹,朵朵桃花像是为了她如期绽放,纷纷而落,跟随她的步调旋转,恍惚变成了天然背景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