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言恢复意识时,他发现他正被很多人围着。
耳边充斥着说话声、仪器声、还有脚步声。
待他看清后,他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而这家医院正是他上班的地方。
‘我,这是怎么了?’
他无法开口说话,更动弹不得。
他想他大概是睁着眼睛的,因为他能看得到东西,只是眼珠好像也动不了。
在仅有的视野里,他依然认出这是医院里的急救室。
可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事情还要从两周前说起。
‘回来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微弱之音。
“嗯,回来了。”望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叶言开始为自己本能回答的这句话感到后悔。
把门带上,他拖着有些虚疲的身体在椅子上坐下。
这已经第几次了?听到那些莫名其妙的声音。
叶言是这家市立医院的一名外科医生,年岁不大,却已能独当一面。
他刚刚做完手术,打算回值班室休息一会儿后就要准备下一场。
说起来,出现幻听也就是近几个月的事。
一开始他也没怎么上心,毕竟像医生这种职业,尤其是名院的外科医生,长时间得不到很好的休息,别说幻听,就算出现幻觉也不奇怪。
但最近两周幻听的现象似乎越来越频繁了。
是那个吗?
他突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件旧事--
叶言很小的时候,双亲就不在了。
八岁前,他都过着在亲戚间辗转的颠沛日子,可以说每天都活得小心翼翼,即便如此,他也没能在一个地方待上超过半年。
倒不是他不听话懂事,不讨人喜欢,只因他是一个不健全的孩子--
他,听不见。
耳朵的问题是不是天生的他不清楚,打从有记忆起,他就已经这样了,唯一知道真相的恐怕只有他的父母。
亲戚当着他的面什么也没说,但幼小的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那些人对他的歧视跟厌弃。
“这样的孩子养大了又有什么用呢?”
“家里的情况又不富裕,这年头养个人可比养条狗费钱多了。”
“父母都去了,就剩他一个,命那么硬,你说会不会克我们呀?”
……
最后收养叶言的是表姑,虽说是远房,但表姑一家都是好人,叶言在表姑家过得很开心,也分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也许是老天见怜,在表姑家待了几个月,偶有一天,表姑神神秘秘地领叶言去了一个地方。
那个时候,他跟表姑的关系已经很要好,所以他什么也没问,只是一股脑儿跟着表姑过去。
究竟是个什么样儿的地方,叶言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是被一个中年男人牵进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之后发生了什么他至始至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坐在客厅的椅子上。
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表姑,而他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表姑喊着自己的名字。
叶言永远都记得当他听到声音时,那种美妙,就像世间的一切都活了过来,它们不再静悄悄,即使夜里也不再死气沉沉。
每个地方、每个季节、每个时间,都有着属于自己独特的声音。
然而给他治病的中年人却告诉他们,叶言的正常听力仅能维持到二十五岁。
或许是因为这个,叶言小时候就励志要当一名医生,而他也确实做到了。
时间一晃而过。
不知不觉他今年已经二十四,算算日子,再过两个礼拜就是他二十五岁的生日了。
时间太久,有很多事都记不住,当年的事情若不是最近发生的幻听,估计他也想不起来。
平时不觉得,但一想到那个日子的临近,叶言不禁有了一丝紧张。
◇
生日当天的清晨。
春风送爽,阳光和煦。
啊~~~~~~~~~~
叶言是在一声尖叫中惊醒的。
这声尖叫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喊的。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剧烈地喘息,额头都因他这一举动沁出了细汗。
他生怕一觉过来,自己就听不见了,昨夜愣是一宿没阖眼,但他终究败给了本能。
所以当他惊觉自己睡着时,吓得大叫一声,叫得耳膜都有些发疼,他才安下心来。
幸好,幸好他还听得见。
下一秒,他下了地,连鞋都顾不上穿,第一时间跑到阳台,拉开窗户,当外界的声音全部随风涌进,他霎时连呼吸都平缓了。
看着楼下的形形色色,听着耳边传来的嘈杂,叶言蓦地笑了起来,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不是一般地傻,这简直就是自己吓自己嘛。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那位给他治耳朵的中年男人长什么样子他都已经记不清了,之后这些年他也不是没给自己做过检查,耳朵的各项数据都是好的。
亏他还是位医生,为了今天,还特地跟医院请了一天假,真是学了那么多年医都白学了。
叶言最后想想算了,这几年一直忙于工作,难得休息加上又是自己的生日,他决定一会儿出去转转,好好享受一天。
只有一天的时间,周边游需要来回驾驶,大半的时间都会浪费在路上,于是他选择在市区简单活动。
看场近期热播的电影,去吃平时没时间去吃的美食,然后买点食材和蛋糕回来,准备晚上给自己过个像样的生日,权当庆祝自己度过一劫。
在外面浪了一天,回来后叶言就高高高兴进了厨房,嘴里还哼着歌。
“唱歌了~”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了进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