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时,她无数次回想那一夜,她想若是那个时候,她早点喊出一声娘亲,那她的娘亲是不是就不会跳下去了。
李言兮勉强弯了弯唇,回首温声道:“是啊,娘亲这么聪慧的人,怎么就忽然犯了糊涂。”
临走时,离嫣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似有打量。
她一笑置之,由春桃搀着出了牡丹阁。
春桃往她手心塞莲子,絮絮叨叨:“小姐,你别难过。”
她摇了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也没什么好难过了。只是我这样提前祭拜,属实有些荒唐。”
春桃气呼呼往自己嘴里塞剥好的莲子,有些气闷道:“小姐,老爷正当太过分了!”
李言兮拍了拍她:“我大可六月末去祭拜娘亲的,只是我有要事在身,想寻一个借口出去。”
春桃瞬间像被戳了一下,气全跑了,忙道:“小姐有小姐的考量,夫人在天有灵,才不会怪小姐呢。”
签子上的画的白龙应当指的是白龙寺,李言兮带着春桃去到拱辰街的驿站,准备去租辆马车。
李家的家族墓地也在西边,算算时间,足够她祭拜了母亲再去白龙寺。
快到驿站时,一辆马车截断了她们的去路,车夫看着有些眼熟。
李言兮想了想,她在法司的地牢见过这个人。
车夫看着李言兮和春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两位姑娘,是刘公子派我来接你们的。”
李言兮松了戒备,同春桃一起上了马车。
去到白龙寺的途中,恰好要经过李家的家族墓地,春桃叫车夫停下。
马车停后,她将竹篮子递给了小姐,远远望着小姐走进坟茔。
闲来无事,她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车夫聊起天来,“你叫什么名字?”
车夫有些受宠若惊,像是没想到她会同他说话,颇为紧张道:“小人赵七。”
她目光落在赵七身上,眨眨眼,“我叫春桃。”
赵七拱手,“春桃姑娘好。”
大概是被他拱手的模样逗到了,春桃笑了一声,“看来你真的是练武的?”
赵七挠挠头,“姑娘怎知?”
“我家小姐同我说的,我家小姐可聪明了。”
赵七不知道该说什么,紧张地攥了攥手。
春桃盯了他许久,噗哧一声笑了:“你们武夫是不是都像你那么笨?”
赵七憋了半响,最终红着脸道:“啊?”
说着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赵七开口道:“春桃姑娘为什么不跟着李小姐?”
春桃扫了他一眼,“你哭的时候想被人看见吗?”
赵七立马拱手道歉:“是小人冒昧了。”
他这副模样,让春桃无知无觉地收敛了些蛮横劲,别扭道:“你不用总拱手,回头我家小姐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两刻钟后,马车重新上路。
等到了白龙寺的时候,二审已经开始了,在一个厢房里三十余人被蒙住眼睛捆住,兵司的人候在旁边,手拿尖针,扎着他们的手指。
人在黑暗中触觉是最灵敏,何况还是手指,李言兮走进厢房的时候,恰巧听见一个人喊出:“我说!我…我说!我叫林闫。”
宋若拿出一个写着数字的木牌,淡声道:“十四号,镌汰。”
接着又有两个人受不住,喊出自己的名字,相继出局。
春桃另外一个厢房候着,赵七把她们送达后,似乎另有任务,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只余李言兮一个人走到这里,她掀开门口的软烟罗,露出一个脑袋往宋若那瞧。
宋若高坐在几层阶梯上,面前是一个案桌,桌前摆着许多木牌。
她今日仍是一袭男装,却穿的与平时不同,脸上带着的是纯银的面具,身着黑袍,上面嵌着金丝云纹。
远远望去,就像不知谁家跑出来的小公子。
宋若没有看到她,专注在厢房内被捆住的试生上,脸色越来越黑,冷声道:“还没有我十二岁时顶用。”
而其它兵司的人将人从她面前拖出去时,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两柱香过去,堂中只剩下了二十个人,宋若这才招手叫他们停止扎针,声音清脆,宣布道:“二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