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臣们沉默,李智云并不奇怪。要知道,关陇人是强烈反对迁都离开长安,不管迁都的地点是哪里,只要离开长安,他们都会反对反对再反对。原因也很简单,关中是关陇人的大本营,自北魏分裂之后,西魏定都长安,至北周,隋朝,都城都在长安,足可见他们对于帝都定在哪里的干涉性之强。隋炀帝不顾关陇人阻止,强行迁都洛阳自有他的考量。不过,考量归考量,惹得关陇人放弃隋朝也是真的。
以李智云现在的威望,他当然可以不顾一切,强行迁都,但是那么做没有多大意义,而且还会得罪关陇人。倒不是说他担心得罪关陇人,而是没那个必要。刚刚暴打南方世家,这个时候再迁都招惹关陇人,他岂非是学习隋炀帝么,这可要不得。
虽然李智云和隋朝几位皇帝,先帝等人一样,恨不得把关陇贵族全部抓起来吊打,然后弄死,但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他还是完全懂得。打压,平衡,再打压,再平衡,这才是正确的选择。好不容易把南方世家这个‘瓢’摁进水里,现在怎么能再让关陇贵族这个‘瓢’浮起来呢,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你们不说迁都,现在也不说扩建长安城,难道就这样看着长安城人口越来越多,最后拥挤不堪么?”李智云声音微微变冷,配合他的威势,顿时让大臣们下意识缩着脖子。
倒不是说他们怕,而应该说他们是真的害怕。当今皇帝不动手就算了,一动手就是地裂山崩,不知道要株连多少人。而今大臣们基本上有一个共识;如非必要,不得胡乱招惹皇帝发火。
因为你不知道皇帝一旦发火,到底要牵扯多少人进去,而以当今皇帝的权柄,威胁什么的,那可不是在救人,而是在逼迫皇帝杀更多的人。这一点,大臣们深有体会。
独孤怀恩拱手道:“陛下,臣愚昧,私以为,还是扩建长安城比较妥当。渭河工坊等重器都在关中,如若迁都,岂不是毁坏陛下的大业么,臣愚钝,恳请陛下扩建长安城。”
“陛下。”工部尚书崔民干出列,持不同意见,说道:“独孤侍郎说起渭河工坊,我倒是有些看法。想必诸位都知道,自渭河工坊运作以来,每日黑烟弥漫,河流变色,而今已经扩展至霸水、丰水、涝水等等河流,长此以往,恐怕长安城水源紧张。”
闻言,李智云这次倒是微微色变。这个情况,他是知道的,而且一直都很关注,但是因为工业还处在起步阶段,所以目前关中河流完全能持续净化那些污水,可如果再过个十几年,那么问题出现是显而易见的,而且没有任何办法能解决。
不独独是皇帝面色凝重,便是其他大臣们也是纷纷低声议论。能在长安为官的,基本上都住在长安,对于关中的情况也是知道不少东西的,渭河工坊的黑色污水,他们也是所有耳闻的。
独孤怀恩这次倒是没有反驳什么,因为污水的存在不容辩驳,而且很不好处理,这一点他知道,他也懂。但是,山东士族这么快就翻脸和自己对立,还是让他很不爽,明明之前配合一起殴打南方世家的时候还是很愉快的,这些家伙,翻脸不认人!
“陛下。”大理寺少卿孙伏加出列,拱手道:“渭河工坊,这些年排出大量黑水,使得百姓无法引水灌渠,目前情况虽然不是十分严重,但是未来就不好说了。臣以为,应当适当裁撤工坊数量。”
李智云眯眼,哼道:“你懂什么,渭河工坊乃是国之重器,你身为大理寺左官,管好你分内之事便是,你现在是准备教朕怎么做事情吗?”
“臣不敢。”孙伏加本就躬着的身子越发谦卑起来。
“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