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皎皎思绪游离,半晌,被妈妈的泣声拉回。
谢夫人眼圈发红,捂着嘴:“妈妈是不是给你太大压力了?明知道你不喜欢跟人接触……”
程皎皎顾不上撒娇了,掀开被子坐起身,抱住妈妈的手臂:“不是的。妈妈,你不要这么说。”
谢夫人看着女儿瓷白小脸,愈发伤心:“都怪妈妈,你从小身体不好,出不了门,才养成现在的性子。”
程皎皎知道妈妈的心病。
谢夫人生下谢衍后就不打算再要孩子,却意外怀了她。谢家父母恩爱至深,都舍不得这个爱情结晶,便将她留下了。程皎皎是不足月生下来的,才出生就住了半个月的保温箱,从小就体弱多病。妈妈一直深感内疚,认为她是因为多病才养成个孤僻性子。
程皎皎知道这不能怪妈妈。她是在家人的爱里长大的,从小到大主动靠近她,愿意与她交朋友的人也很多。是她自己天性淡薄,永远无法游刃有余地交际,并乐在其中。
除了沈听澜。
她曾经敞开心门,准许沈听澜进入自己的世界。
结果却……
程皎皎感到一阵痛楚,她急忙转移话题,向妈妈道:“下周,顾家是不是有场聚会?”
谢夫人立时被转移了注意力:“是!在他家的庄园举行,会有很多年轻人参加,场面一定非常热闹。”
程皎皎漫声应道:“不知该穿什么。”
谢夫人道:“我家宝贝长得美,穿什么都好看。明天有个拍卖会,妈妈带你去选几套珠宝。然后带你去林伯母家的茶话会,好不好?”
程皎皎咬牙,毅然道:“好的,妈妈。”
只要不见沈听澜,什么都好。
谢夫人见女儿有心交际,顿时破涕为笑,一心一意地为女儿筹划明天该穿什么,势必要高贵大方,艳压群场。
全然忘记女儿的救命恩人沈听澜,还在翘首以盼。
酒吧里灯光昏昧,沈听澜独坐在卡座里,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他身上商务西装还未换下,只脱了外套,衬衫扣子解开几颗,胸肌线条若隐若现。
旁边又坐下一人。
沈听澜眼也不抬:“滚。”
“不是你约我来的?”周旋久毫不客气地坐下,端起杯酒就喝:“咳咳……够烈的。”
沈听澜没理他,他实在无心敷衍任何人。
周旋久也不卖关子,掏出一个牛皮纸袋丢在桌上:“你要我找的东西。谢家人对女儿保护得紧,费了我不少力气。”
沈听澜眼神立刻恢复清明。
牛皮纸封袋不厚,第一张资料上寥寥数语,写着程皎皎这三年来的经历。原来她当年没有回国,而是在欧洲各国游学,后来又回到巴黎,跟随导师在各大秀场实习。
后面十几张,是一些打印出来的照片。有些是从程皎皎的ins下载的,多是合照。她脸色冷淡,站在高挑美艳的模特当中,丝毫不见逊色。
沈听澜眼神贪婪,将照片一一看过去,原来这三年,她过得很好。
沈听澜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的人,心脏里空缺的那一小块,仿佛逐渐弥合。
周旋久按捺不住好奇:“你跟这位谢家千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追人家?”
沈听澜珍而重之地将资料重新封好,放在一边。才冷冷反问:“不行?”
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你行,你太行了。”周旋久哪敢说对这祖宗说不,还是小心建议:“想追就光明正大地追。你照照镜子,这张脸追谁追不到?何必像个stalker,小心搞砸。”
又是一杯酒入喉,烈得烧红眼睛,华丽嗓音染了哑:“早就被我搞砸了。”
周旋久没听清,疑惑道:“你说什么?”
周旋久一直在国内,并不清楚他当年在法国和程皎皎的事。沈听澜一想起当年,千头万绪又被扯动,捂住头,深深叹一口气。
沈听澜从小就是人群中的焦点,从来游刃有余,意气风发。周旋久从没见他这样颓靡,很讲义气地拍拍他肩膀:“别泄气。烈女怕缠郎,何况是你。”
周旋久想起从小到大,沈听澜为自己打过的架,帮过的忙,不由得豪情万丈:“我帮你!”
……
今天的宴会地点在郊区的会所。
这里空气清新,绿草如茵。初夏的阳光热烈,女眷们怕晒伤娇嫩肌肤,多数选择在室内消遣。
沈听澜走进来时,引发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他恍若未闻,视线紧紧停留在人群中央。
程皎皎正在玩牌,她像只高傲的白天鹅,漫不经心地坐在桌前,周围簇拥着一群纨绔子弟。
赌桌上气氛狂热,人人都被金钱与输赢牵动着,眼睛发红地盯着赌桌,鼻尖冒汗。
只有程皎皎不同,她支着腮,坐在高脚凳上悠悠晃动着脚尖,白裙干净得像一捧月光。她随手推出去的赌注是普通人想象不到的数额,输了不恼,赢了也只是浅淡地笑一笑。
缪斯爱她,幸运女神也站在她身旁。不多时,程皎皎面前已经堆起高高的筹码。
琥珀色的猫儿眼弯起,终于露出些浅淡笑意,脚尖轻轻晃动,足弓细白得像一捧新雪。
看来她心情不错。
沈听澜瞄准时机走过去,一把推开个为程皎皎端酒杯的混血儿。
他把手搭在程皎皎的椅背上,低头向她微笑:“皎皎,今天运气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