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段时间,季晓霜一心扑在贴敷一事上,与内科团队的医生们协商,又和元岐不断地尝试和推敲,最后终于确定了十五副可以引入内科日常治疗的贴敷老方,将在下月初正式应用。细想整个过程倒是出乎意料地顺利,这让季晓霜感叹有个技术高明又靠谱的合作伙伴是多么重要。
忙碌而平静的生活就这样过着,直到这天,何翊将两个人带进了会议室。彼时的旧事如潮水般一瞬间涌上了季晓霜的心头,牵动起她一直藏在心底隐忍不发的秘密。
居然是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季晓霜放在桌面下交叠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大家都到了。”何翊环视了一圈道,“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们济德散研制项目的合作方云衡制药的代表——产品部经理姜来、实验室顾问锦城大学药学院教授顾平。”
几年不见,他已经当上了产品部经理,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处理当年那件事的功劳。季晓霜还记得,那是三年前的一个雨夜,一个身披黑色连帽雨衣、帽檐几乎把脸完全遮住的男人敲响了家门,他递给丈夫苏坤一张银行卡和一打材料,让他放弃追查,却被苏坤严辞拒绝。临走时,夜风掀起了雨衣的帽子,与他视线相对的一瞬间,站在客厅中的季晓霜深深地记住了这张阴沉的脸。之后没过几天,苏坤便出车祸身亡了,季晓霜满世界地寻找这个身穿雨衣的男人,他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而撞死苏坤的人一直也没有找到。直到今天,“故人”再次出现在面前,季晓霜才知道他原来叫姜来。
“这是济德散项目的主要推动人,也是济德堂门诊中医科的总负责人元岐。”
“您好元医生,幸会。”姜来挂着礼貌的微笑伸出手道。
“您好。”元岐回握了一下,又继续把手放回兜里,像往常一样冷淡而疏离。
倒是站在旁边的顾平,一双闪烁着精光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随后恍然大悟地看着元岐道:“你是元岐?锦城大学中医学院毕业的?”
元岐怔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道:“嗯,师兄。”
“真是好多年没见了,前两天和中医学院的老院长闲聊时还提起你,想当年咱们还一起在实验室里做过研究呢。”
“嗯,是太白花那个项目。”
“我记得当时学校的科研项目是要申报国家奖项的,可就在评奖结果公布前几天,你退出项目组了,还是我替你领的奖。后来学校想让你出国深造,然后留校任教,你也拒绝了,真是可惜了。”顾平一脸浮夸的惋惜道。
一旁的何翊早已从两人的话语来往间明白过来,于是笑道:“原来你们早就认识。”
“是啊,这可是当年中医学院的传奇人物,没想到居然在这遇上了,等结束后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顾平道。
“嗯。”元岐应道。
“这位是我的朋友,京都国医堂的资深专家谢鹭,也是济德散项目的顾问。”何翊继续介绍道。
双方互相打过招呼后,何翊的视线转向了季晓霜道:“这是济德堂内科的负责人季晓霜,临床经验非常丰富,请她到场可以帮我们提出一些中肯的建议。”
季晓霜定了定神,抬头便是一脸得体的笑容道:“姜先生、顾教授,你们好。”
自进屋后,姜来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在座的几位,而此刻面前的女人倒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精致且姣好的面容透着些许平和从容的气质,豆沙色的口红覆在唇上展现的是成熟而自然的美感,一双波光涌动的眼睛藏在镜片后,眸中除了礼貌外还酝酿着某些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给人有种既亲和又距离很远的矛盾感。最主要的是,这张脸有些似曾相识。
“季医生您好,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姜来疑惑道。
季晓霜正在暗自思量接下来要如何接近他试探当年的事,却被他反问得措手不及,心中的第一反应就是——糟了,难道他还记得?
她转念一想,心生一计道:“是的姜先生,我之前在医院上班,在院里的年会上见过您。”
反正云衡制药有很多合作的医院,姜来作为产品部经理受邀出席年会是很正常的事,除了院长等一些重要人物,其他人大概他也记不清谁是谁吧,季晓霜心想。
果然,姜来故作思索状,随后恍然大悟道:“啊,想起来了,季医生,幸会幸会。之前没来得及留下联系方式,一会方便的话咱们加一下微信,我们云衡这边的很多药都很适合西医临床使用。”
一旁的何翊不知这其中的缘由,只以为是姜来想要搭讪才故意做出这种种姿态,心中顿时有些不快,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姜经理,我们这就开始吧,今天是双方第一次初步探讨,还希望你们多提宝贵建议。”
“好。”姜来点点头,这才落座。
元岐打开投影仪,播放出一组幻灯片道:“济德散,是以忍冬科植物金银花为主要成分,选取河南地区的“南银花”品种,辅以甘草、当归等其他药材制成颗粒状中成药和膏药,用于中西医临床治疗中。”
“目前已经拟定出三个不同的主要疗效方向,分别是:退烧、止咳以及消肿。通过忍冬与其他不同的药材搭配组方,在保证宣散风热、清解血毒这些基本疗效的同时,更加细致地定向分流,突出主要疗效。在退烧和止咳方面,以颗粒状冲开内服,而对于消肿清毒,可内服外敷相结合。在此基础上,每副中成药中加入补中益气、滋阴补肾等温补性质的组方,更好地促进身体恢复,同时还有固本之效。”